至於走的那日,嘉榮也只允了姜厲姜甜二人相送。
“哥,你先回去罷,求你了,我把姐姐送下山,行不行。”姜甜選擇了陪在兄長身邊,她對嘉榮的愧疚便自此而生。
嘉榮看在眼裏,她將姜厲打發走,獨留小丫頭在身側,可路,總有盡頭,姜甜既然做了選擇,便避不開分別。
“姐——”終究是惹哭了小丫頭,淚水漫溢。
嘉榮無奈,只得兩隻手鉗住她頭上的花苞,好好作弄了一番,方破涕爲笑。
“姐……你一定一定要時時記得告知我們你在何處,不然若是哥哥可以下山的時候,找不見怎麼辦。”姜甜委屈的說着。
“好。”
“還有,不要見到皮毛好看的就去擼,會捱揍的。”
“好。”
“雖然,我沒你厲害,但是你放心,我會時時刻刻督促哥哥的。”
“好。”嘉榮笑意盈盈看着她,覺得這表妹真是可愛,也不知道子熙有沒有本事得到她的芳心。
“你笑什麼,我真的……”驀地,姜甜話鋒一頓,一瞬間瞪大了眼,而後下意識捉住嘉榮的肩,旋身將她庇護在後,大喊,“——小心!”
然嘉榮怎會讓她受傷,眉目凌厲間,一個力道將人帶離地面,一道嵌着寒冰的鞭甩在他們方纔站的位置。
落地時方見,這人竟是薰華,且他身邊還有一人——三殿下,苗吾。
“你這是……要殺我?”這一鞭,冰凌道道在地,嘉榮看向一旁的苗吾,“三殿下,也允了?”
苗吾未言,便是默認,薰華身上的鞭痕,讓她這幾萬年來,少有感受到威儀被冒犯。
隨即又一鞭襲來,嘉榮帶着姜甜險險避開。
“你這等人,簡直有辱崑崙虛!”姜甜簡直不能相信,她不光挑釁哥哥,現在還對姐姐動了殺念。
“小丫頭,閉上嘴罷,這種時候,可容不得你叫囂。”薰華想出氣已久,此前她着實想不到嘉榮的修爲那般厲害,自己在她手中只幾招便敗落,還被她踩在腳下羞辱。
“薰華,你我無冤仇,若是有,也是你先欺姜厲,我只不過教訓教訓你罷了。”嘉榮隨手喚出阿香,嚴陣以待。
然苗吾此時走上前,她一身金珠碧華,異彩流光,尊貴無比,威儀無比,“嘉榮,你傷我兒在身,她身上的疤,必然要你付出代價。”
然這話說的嘉榮莫名。
她身上的疤?
未施術法的幾道鞭還能落疤麼?
“殿下說的好大的笑話,她的疤,怕是自己弄傷的罷,當年是薰華惑姜厲傷人在先,我出手在後,教訓,那也是她自尋的。”
“胡言!”苗吾怒氣叢生。
“是不是胡言,三殿下最清楚不過不是?你自己生下的是個什麼物什,你當最是瞭解。”嘉榮絲毫不讓。
“放肆!”苗吾掌風凜冽而來,然卻被阿香輕鬆擋下。
苗吾見她修爲出乎自己意料,便也化出長劍,與其對招。
疾風四下而起,只聞得兵戎相交的聲音,阿香鉗苗吾長劍在地,一劍回還,直逼其脖頸。
苗吾翻覆劍身,拋於空中,迫嘉榮步步後退,遂執劍在手,刺向來人。
嘉榮曳地而出數步外,仰身自苗吾劍下避過,亦揮出阿香在前,一道劍氣直奔苗吾面額而去。
這一邊糾纏不休,那一側,薰華見機上步,牟足了氣勁,揮舞骨鞭,直奔姜甜而去。
嘉榮見此一時間只想擺脫苗吾糾纏,遂加了手中的功法力道,將其震退,然她還是晚了一步,骨鞭擊破姜甜招式,落於其半邊身體,冰刃刺穿了她的手臂與腰身,發出一聲徹骨的淒厲慘叫。
“姜甜——!”嘉榮無比懊悔自己爲何收斂着手中力道,她憤怒的握緊阿香,腕骨微顫,周身氣韻四散,反手一劍直奔薰華而去。
薰華以骨鞭相抗,卻只一瞬便被劍氣斬斷,震驚不能——她,竟有如此修爲。
“薰華——!”苗吾閃身在她身前,以對抗現今不知其修爲深淺的嘉榮,骨鞭以龍魚筋骨爲勁,乃是世間少有的神器,何以被一個兩萬歲餘的小神仙一劍斬斷?
另一邊,將已經昏迷的姜甜安置,嘉榮再次執劍在手,她不屑於再糾纏他們之間的仇怨,如今姜甜已然這般,那便是魚死網破也無所謂了。
苗吾二人只見她手中長劍,銀光乍現,其上隱有紫色游龍舞動,而後其身現九瓣寶蓮,蓮花騰昇,脈澤涌動,竟是讓人無法在此間站定。
見此,苗吾亦結印於前,水成陣法,落於劍身,先發制人——
然此時,嘉榮的眼前,竟是浮現了那一日,溟涬剋制其力道的景象,蒼白的面色,沁着血的嘴角,那執劍的手一瞬間虛浮無力,竟是再難落下,她知道,自己無法再加功法……
只一瞬,苗吾便趁她失神,拾起長劍,十成功法,劈了過去——
劍身落在嘉榮額前的那一刻,其頭上玉環金光四溢,空生一道金鐘罩,庇護在前,苗吾傷人不成。
將暮趕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一幕,他見苗吾竟想再次出招,立時掌凝焰火,阻止她傷害嘉榮,可卻被其劍氣所傷。
站在嘉榮身前,將暮開口道,“三殿下,莫不是忘了,這是崑崙。”
苗吾此時也已收了手,失了殺嘉榮最好的時機,她恐難脫身。
正想着,嘉榮回了神,殺招在即。
她自將暮身後走出,苗吾頓覺不妙,便一劍朝着將暮而去,阿香擋下這一招時,苗吾已經帶着薰華逃離了此地。
一時間,蒼茫的崑崙之境,竟是蕭條了起來,帶着血腥的氣息,四散蔓延……
姜厲等待至傍晚,也未等來姜甜的身影,心生擔憂,獨自去尋無果後,只得稟明瞭陸吾。
“你可曾想過,姜甜她是否有可能轉變心意,追隨殿下而去?”陸吾心中揣測。
“不會,妹妹要走,會告知。”姜甜自從不再去寶經閣開始,便時時跟在自己身邊,哪怕她要隨姐姐離開,不告而別,也絕不是她。
“……這。”陸吾思來想去,也無甚辦法,只好再去尋人幫忙。
直至第二日晌午,青烏等人遍尋崑崙也無果。
“我想,下山去看看……”絳陽總覺得忽視了什麼,遂想去姜厲與姜甜分別的地方看看。
“我同你一齊。”子熙附言。
二人沿着山路直至山門外,終於找到了重要的東西——醒陀。
“陸吾神君,這是否是嘉榮殿下的鈴鐺?”絳陽第一時間呈與陸吾。
“確實。”陸吾將其在手間輾轉,確認無誤,“你說,是在山門外尋到?”這鈴鐺是殿下隨身攜帶,若說遺落,也不無可能,可於姜甜失蹤牽扯,那便是出了意外的可能,更大了。
陸吾隨後將鈴鐺交予絳陽,“元君先保管這鈴鐺,且還要勞煩二位繼續尋找,陸吾現在,怕是要叨擾祖神了。”放殿下離開是一回事,殿下有危險,又是另一回事。
又過了一日,姜厲心中依舊擔心她們姐妹二人,卻被困在崑崙不能下山,遂前去找尋青烏等人尋求幫助,望他們能可遣人下山找尋。
可半路上,卻遇見了三殿下苗吾與薰華,她二人,一前一後圍住了姜厲。
“拜見,三殿下。”姜厲不明所以,與薰華交惡已久,他們,並無交集。
“你是不是,要去找青烏他們?”薰華細細打量着姜厲。
“是。”
薰華突然笑的甜美,似是好意勸解,“不用去了,他們都在陸吾神君處,據說,絳陽在山下,找到了你那個姐姐的……鈴鐺。”眼波流轉間,漫溢出絲絲詭異。
姜厲不是真的癡傻,她的一番言表,告訴自己,這件事,與她脫不了干係。
“與你有關。”姜厲眼神篤定,遂化琴臥臂枕肩而出。
“仙君可不要無憑無據的妄言。”薰華雖這般說着,卻也執骨鞭在手。
“爲何如此,你傷我,在先。”姜厲想不通,他們的仇怨,明明起於薰華,何以她要對自己趕盡殺絕。
“她們是否,安好。”這是姜厲現今最想知道的。
薰華將骨鞭甩出,寒氣難抑,“她們吶,死在鞭下了——!”隨後飛身上前,鞭向姜厲而去。
姜厲反而未避,沉着冷靜,手撫琴絃揮出一式,應下了薰華,且二三式接連而出,直奔其面門而去。
二人纏鬥,苗吾見難分伯仲,多有耽擱,便適時出了手,將薰華闢出對戰,與姜厲相抗。
姜厲如何能敵,撫琴之手如觸炙石,只見苗吾一掌裹挾氣勁,徑直朝自己而來——
一掌落偏
苗吾身負重傷,倒地間鮮血噴薄,在場的薰華亦被震出,不能動作。
與此同時,現身在姜厲眼前的,一是師父溟涬,二是一頭銜絨羽皇冠,身披豔色錦袍的一位仙者。
好一會,姜厲方明瞭,苗吾竟是同時受了這二人招式,想來其傷,必定難愈。
“拜見師父。”姜厲輕咳,拄琴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