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籠中雁 >第九十四章 燕爾
    景聆的方法果然奏效,時詡再次從睡夢中醒來時,燒已經退了。

    景聆蜷縮在他懷裏,露出的半截脖子上還殘存着發紫的吻痕,被子再往下拉,肩頭和鎖骨上幾乎沒有剩下一塊乾淨的皮肉。

    景聆拽着被子蹙了蹙眉,鴨羽一般的睫毛輕顫,喉嚨裏發出的囈語似是在控訴着對時詡的不滿。

    時詡這才意識景聆的肩頭已經泛涼,他連忙把被子拉了回去。

    可他終究是晚了一步,景聆已經睜開了眼睛。

    二人四目相對,空氣中竟然充斥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尷尬。

    景聆的眼尾還浸着紅暈,即使是睡了這麼久,她眼裏的溼氣依舊未消。

    她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只是回憶起幾個時辰前,她臉上便開始發燙。景聆瞋了時詡一眼後,又閉上了眼睛,把被子拉上了頭頂。

    時詡難得看到景聆害羞,竟感覺她現在這副模樣有些可愛。

    “景聆。”時詡把手搭在她的頭頂,溫柔地喚着她,與幾個時辰前判若兩人。

    “怎麼了?”悶在被子裏的聲音有些嘶啞。

    時詡抿了抿脣,想從被子裏伸手過去抱她,可當時詡的手剛碰到景聆的腰,景聆就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拽着被子驚慌失措地坐了起來。

    “你幹什麼?”景聆把被子捂在身前,不耐煩地質問時詡,可她突然眉頭一皺,臉上頓時露出痛色,“嘶……”

    “你……”時詡伸出手想要安慰她,但又知道她難受的原因,只好乾巴巴地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景聆怒瞪了時詡一眼,頭偏向外面,“給我拿衣服去。”

    “哦……”時詡心裏歉疚,聽話地下了牀。

    景聆望着他後背上暗紅的血痕與淤青,脣角微動。她擡起手,注視着手腕上的那隻白玉鐲子。

    這是在自己意亂情迷之時,時詡意外從枕頭下面摸到了,然後給自己戴上來的。

    它終於,再一次,被時詡戴到了自己的手上。

    景聆神色稍緩,望着那隻鐲子的眼裏流露出柔情蜜意。

    時詡把景聆的衣服拿了過來,他蹲下身子,抓住景聆的手遞到脣邊溫柔地親吻:“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對我負責到底哦。”

    景聆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拉上帷幔把他隔絕在外。

    “勸你聽話點兒,不然,我隨時都有可能將你扔掉。”

    景聆的話音中透着高傲,而帷幔之外的人卻沒有迴應。

    景聆穿好了衣服,掀開帷幔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時詡耷拉着腦袋,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看他的神情,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景聆皺了皺眉,腿腳落地時還有些發軟。

    她在心裏暗罵時詡禽獸,但又強忍着身上的不適,走到了禽獸面前。

    “不願意聽話啊?”景聆伸手,蜷着手指勾了勾時詡的下巴。

    時詡卻搖着頭,用帶着溼意的眼睛看着景聆:“你放心,我會聽你的話的,我也會對你好的,以後,也會對你溫柔一點的。”

    景聆的臉倏然一紅,她抿了抿微腫的脣,轉身走去榻上。

    “你知道就好。”

    時詡在鎮國公府裏賴了三四天,他和景聆成親的日子是宮裏頭選的良辰吉日,眼看着日子快到了,按照大魏習俗,兩人便不能再在婚前見面了。

    時詡心裏不捨,但也沒有辦法,只好交代了景聆幾句後,便被管家阿全和時溪連拖帶拽地帶了回去。

    一直到六月初七這天,盛安城的清晨,是被永安坊中的一串鞭炮聲喚醒的。

    這是大魏天子親賜的婚,雙方又都是高門大戶,門當戶對,人人都只稱這場婚禮的規模比起去年的沈杜兩家聯姻,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紅的地毯圍繞着盛安的主城道鋪了一圈,鑼鼓聲喜慶有熱鬧,不少人圍在路邊看着馬上的紅衣新郎,就連茶館裏的說書先生都在拿着扇子,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當年武安侯爲國拒婚,而後又墜入愛河,甘願拜倒在景聆石榴裙下的故事。

    景聆下了轎子後,被時詡牽在一條紅綢上,她的視野被蓋頭矇住,只能跟着時詡的牽引走。

    武安侯府中更是熱鬧非凡,二人一同參加完了繁瑣的儀式後,景聆便被喜婆帶進了洞房中。

    時詡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又深在內院,幾乎是聽不見外面的喧囂的。

    景聆坐在牀上,她明明知道接下來來掀自己蓋頭的人是誰,可心裏卻無端緊張。

    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來,一直到了深夜,景聆都有些困了,門口才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門又輕輕關上了,聽着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景聆不禁屏住了呼吸,雙腳併攏,手也將裙襬攥緊。

    透着涼意的玉如意輕輕碰到了景聆的下巴,勾着蓋頭緩緩往上挑。屋內紅燭的光漸漸漏進景聆的眼睛,她微眯着眼,望向時詡。

    時詡看上去被灌了不少酒,眼中染了一層醉意,但看着新娘子嬌俏的模樣,時詡依舊露出了溫暖的笑。

    喜婆帶着丫鬟走進屋中,笑着道:“請侯爺與夫人喝合巹酒。”

    丫鬟呈着兩杯酒上前一步,時詡先拿了一杯遞給景聆,而後拿着自己的那杯朝景聆伸出了手。

    景聆淡然輕笑,與時詡一飲而盡。

    喜婆又在旁邊說了幾句喜慶話,景聆和時詡都凝望着彼此,根本沒有聽注意喜婆都說了些什麼。直到她說完了話,時詡說了句“賞”後,喜婆才帶着丫鬟出了房間。

    關門聲輕響,屋中只剩下了景聆和時詡二人,紅燭的光把景聆的臉照的氣色極佳,就連她頭上的金玉首飾,都閃閃發光。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麼?”景聆笑道。

    “我不知道。”時詡拉起景聆的手,在手中搓揉,“許是太久沒見你了,又或許因爲,你今天過分好看了,美得讓我挪不開眼。”

    “那你要一直看着我,再也不能看別的姑娘了。”景聆眉梢微挑,她慢慢湊近時詡,指尖在他的胸膛上劃下,手指落入腰間勾着腰封。

    “好。”

    景聆的身體驟然失重,她被時詡推倒在了牀上。

    “別急。”時詡淡淡地笑着,語氣分外溫柔。他耐心地卸下了景聆滿頭的髮釵,然後才俯身下去,在景聆脣上輕啄,“我問你,這麼久沒見到我,想我不想?”

    燭火的光映在景聆眼中,她眨了眨眼,淺笑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