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距離禹州不遠,但由於海水倒灌沖垮了道路,所以路有些不太好走,若非之前弘毅率人疏通了這條路,此刻他們怕就只能徒步趕路了。
臨安到禹州的這一路,四人又遇見了許多災民。
在離開臨安的時候,他們換了足夠的糧食與必要的草藥,一路走一路佈施一路治病,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兩天,才抵達了禹州。
禹州招了災,往外跑的災民不少,但進入禹州的人確不多。南詩影四人幾乎剛剛踏足禹州的土地,弘毅就收到了消息。
不過弘毅並沒感到驚訝,因爲在他們動身出發之前,他就已經得了信。
但弘毅此時可顧不上他們。
他擡頭看着陰沉沉的天,心與這天氣一樣,陰鬱沉重。
“又要下雨了。”
被海水沖垮的堤口還沒徹底堵上,下游積水,鬱結難通,若是在下一場暴雨,那他前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
禹州的災情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大概半個城市都毀在了這次的災患之中,到處都是被海水沖垮的房屋,只有距離海岸最遠、地勢最高的西城,沒有受到多少侵害。
禹州的災民,有一大半都聚集在這裏。
一眼望去,大棚一頂挨着一頂,即便弘毅帶來的御醫一直在替他們診治,可終究是力有不逮,縱然累吐了血,也無法兼顧到所有的百姓。
“大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一個女人抱着自己只幾個月大的孩子,跪在周御醫的面前,周御醫此時正在給一個受傷的百姓清理着腹部的傷口,聽見身後的哀求,手上的動作沒有停,轉頭朝身後看了一眼。
女人懷中的孩子,臉色已經呈現了灰白之色,是死氣縈繞之兆,他的臉上不免露出焦急之色,但手頭上這個傷患,卻也受傷嚴重,傷口也不是一般學徒可以處理的。
他環顧四周,張御醫與李御醫身邊已經圍滿了災民,此時根本就無力再去救治這個孩子。
他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無力的疲累感。
“讓我看看。”
就在這時,她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溫和的聲音,周御醫與那個陷入絕境的母親同時擡頭望去。
一身月白長袍面容俊逸的男子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周御醫皺了皺眉,而那女人眼底驟然涌起的希望之火也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徹底熄滅。
慕小小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裏,突然有些生氣的擰起了眉頭:“你們這是什麼眼神,你們知道……”
南詩影轉頭看了慕小小一眼,慕小小頓時止住了話音,有些委屈的癟了癟嘴,小聲的嘟囔道:“幹什麼嗎,我還不是爲你鳴不平。”
南詩影懶得理她,柔聲細語的對那婦人說道:“給我看看吧,我若是能救,他便能活,若是不能,其他大夫看了,也無能爲力。”
周御醫忍不住皺眉,只覺得眼前的這個青年狂妄自大到了極點,忍不住冷呵了聲,罵道:“豎子狂妄!”
他語落,轉頭對那婦人道:“你且等上半刻,我診治完這個傷者,就替你的孩子診治。”
那婦人頓時感恩戴德的磕起了頭:“多謝周御醫,多謝周御醫。”
“周天卿,你給老子裝什麼犢子,還敢罵我的徒弟?”毒老扒拉開慕小小,指着周御醫的鼻子破口大罵,周御醫憤怒的擰眉怒視,視線在接觸到毒老的那一刻,表情突然一頓,清理傷口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看着眼前這一臉憤怒的老頭,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艱難的喊了聲:“毒,毒老。”
毒老冷笑:“呵,我還以爲你當了御醫,就不認識老子了。”
“哪能啊,毒老說笑了。”周天卿的手還是有點抖,他年少時曾前往藥王谷拜師學藝,可因自身天賦一般,只能當個記名弟子,而毒老,雖然是內門的長老,卻時常愛往外門跑,更喜歡捉弄教訓他們這些外門弟子,一開始他們還憤憤不平,可後來卻發現,自己等人的醫術因爲毒老的捉弄而飛速的進步着,這一刻他們才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但這老頭,卻怎麼也不肯承認,一口咬定他就是在欺負他們。
倔強傲嬌的讓人腦殼兒發脹。
周天卿當初被捉弄的最慘,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再見毒老,身體還是條件反射的忍不住哆嗦。
不過等會,毒老剛纔說啥?
徒弟?
這年輕人是毒老的徒弟?
周天卿在藥王谷呆了那麼多年,從未聽說過毒老收徒,他們私下去打聽了一番,結果是因爲這老頭只收與他天賦相當或者比他天賦還高的弟子爲徒,結果這麼多年來,一個徒弟也沒收着。
由此可見,他的天賦到底有多高。
周天卿還以爲這老頭一輩子都收不到徒弟了,結果老了老了,竟然收了徒。
那這位,天賦得有多高?
周天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再想起他剛纔那狂傲的話語,竟不覺得他狂妄自大了,畢竟他身後,可是站着毒老。
“哼!”
毒老又冷哼了一聲,問道:“那我徒兒能不能給這孩子看診?”
“能,當然能。”
周天卿轉頭,對那婦人道:“這位夫人,將孩子給這位小先生看看吧,他剛纔說的不錯,若是連他都無法救治,那我等大概也是無能爲力的。”
毒老遞給周天卿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而後轉頭衝南詩影挑了挑眉:瞧吧,還是老子我的名頭管用,當我徒弟,你不虧!
南詩影面部表情的磨了磨牙:呵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