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們擡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額間流下的冷汗,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原地。
禁軍統領握着刀柄的手有些打滑,一時沒能將刀收進刀鞘內。
“怎麼,還想阻攔本王?”
“臣不敢!”
禁軍統領握着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後退着讓開了道路。
直到紀靳墨拎着顧大人走遠,一直鴉雀無聲的大殿這才重新有了聲音,武將們衝着這幫文臣冷笑了聲,紛紛走出了大殿。
御史臺的衆人如喪考妣的立在原地,不免有些心生悲切,顧大人只是彈劾了紀靳墨,便被那紀靳墨直接帶走,他們臨淵,到底是皇上的天下,還是那紀靳墨的天下!
若長此以往,他們還堅持什麼?乾脆轉投他紀靳墨麾下得了。
他們這個監督百官、剛愎直諫的御史臺,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衆位大人,陛下有請!”
就在御史臺衆人頹然惱怒的時候,紀泓身邊的太監總管去而復返,面帶笑容的站在衆人面前,傳達了皇帝的旨意。
……
直到所有的朝臣都離開了大殿,禁軍統領這纔將頭盔摘了下來,被頭盔困住的冷汗瞬間滑落,汗珠如柱,不知道還以爲是有人在他頭上澆了一盆水。
“真是太可怕了!”
他喃喃了聲,身後的禁軍們點了點頭。
明明只是一個人,給他們的感覺卻像是在面對千軍萬馬,對視那一瞬間帶來的威壓與威懾,縱然他們即便是拿着刀,卻依舊不敢向前邁出一步。
“這就是咱們臨淵的戰神嗎!”
許多禁軍並沒有見識過當年朝中的那場屠殺,近些年來,紀靳墨越發的低調了,遠沒有之前那般煞氣滔天,若非今日,他們真的以爲被世人盛讚的活閻王不過就是個面色冷冽、頗具威嚴的親王罷了!
……
御書房。
紀泓站在衆位御史臺大人的面前,深深作揖。
“陛下不可!陛下這是做什麼!!這不是折煞臣等嗎!!”
御史臺的衆人惶恐後退,根本不敢接受紀泓的這份大禮,也不能接受,皇帝禮賢下士,甘願道歉,但他們這些朝臣還是要心中有數的好!
“是朕不好,朕沒能阻止住紀靳墨,朕愧對衆愛卿,朕,朕……”
紀泓沒有起身,深深彎下的腰就像是被人死死按住一般,今日這種屈辱,他已經承受了整個十年,可直到如今,紀靳墨依舊像是壓在他身上的大山,卸不下,鑿不爛,將他的背脊壓彎,將他的尊嚴踩下,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讓他處在絕望與希望交織在一起的痛苦掙扎裏!
他恨他怨,他努力的想要推翻這座大山,可今日……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就像是在告訴他:無論你怎麼努力,都沒法擺脫這座高山的傾壓。
“陛下!”
御史臺的衆人哪裏還有一開始的憤懣,一個個淚眼婆娑的跪在他的面前,只痛恨自己的無用,不能替陛下的分憂!
“陛下,臣等定當竭盡所能,畏護住陛下的皇權君威!”
御史臺的衆人像是打了雞血,之前有多頹廢,如今就有多麼的熱血沸騰。
紀泓拍了拍老臣的肩膀,向他們保證道:“朕一定會將顧大人救回來,一定會保住他的姓名!!”
……
王府地牢。
南詩影蹲在顧大人的面前,縱然落得如今的這幅田地,顧大人還是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
“顧大人,是誰告訴您的這件事!”南詩影柔聲細語的問道。
顧大人不屑的擡起頭,視線穿過南詩影,落在了紀靳墨的身上,厲聲咒罵:“紀靳墨,你個無君無父的狂悖之徒,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
南詩影的臉頓時冷了下來,她一把抓住了顧大人的下巴,用力的向下一折,隨着“咔~”的一聲脆響,顧大人口中的咒罵便盡數化爲了喫痛的嗚咽聲。
南詩影甩開手,緩緩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既然顧大人不願說,那就只好讓顧大人受些委屈了!”
“賈環!”
賈環聽到南詩影的呼喚,走進了牢房:“王妃!”
“交給你了!”
“是!”
將人交給了賈環,南詩影從牢房中退了出來,紀靳墨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一下一下的捻着珠串,珠串的穗兒落在他的腿上,隨着他的手一顫一顫的,若非牢房昏暗潮溼腥臭無比,紀靳墨沒準都會讓人沏壺茶來。
察覺到南詩影的注視,紀靳墨捻着手串的動作一頓,想了想,身子朝着一旁挪了挪,愣是挪出了個位置。
南詩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這……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見南詩影久久不動,紀靳墨又朝邊上挪了一下。
已經是極限了。
他擡頭看她!
南詩影撩起裙角坐了過去。
椅子寬敞,不算擁擠,但南詩影與紀靳墨的肩膀、胳膊還是緊緊地貼合在了一起,四周腥臭的味道似乎都被彼此身上的味道所遮蓋住了。
牢房裏,傳來顧大人的慘叫聲。
牢房外,卻洋溢着一抹溫馨甜蜜的氣氛。
十三站在後面,微微垂着頭,看着腳下早已被鮮血侵染成深褐色的地面,偶爾瞧見幾只在枯草的縫隙中穿來穿去的蟑螂。
在這種地方感受到溫馨的氛圍,十三覺得,比在陽光明媚的午後看見飄飄蕩蕩的鬼還要離譜!
本以爲顧大人是個硬骨頭,沒想到只是個嘴硬骨頭軟的軟腳蝦,賈環沒審問多久,就什麼都交代了。
京都黑市,鬼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