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刀臉上的驚恐定格,時間與空間就像是發生了某種變化,一切都在南詩影的眼中變得緩慢了起來,狂刀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位置,薄紗幾乎自她的臉龐蹭過,南詩影伸手,從手邊筷筒裏拿出了一雙筷子,精準的夾住了女人當做武器襲向狂刀的薄紗,而後手指一緊,手腕翻轉,輕描淡寫的將筷子連帶着薄紗一同插進了桌子裏。
時間的流速在這一刻恢復了正常,眼前的一切幾乎發生在頃刻之間,衆人根本沒有瞧清這身形羸弱、面容清秀俊逸的小白臉到底做了什麼,目光凝滯在她身前插入桌子裏的筷子以及薄紗上,看着筷子捲住了公子勳四侍女之一牡丹的袖中紗,一時只覺得荒謬至極。
她自踏入客棧之後,乾的最多說的最多的就是抱歉,可以說是軟弱可欺,在發生這件事的前一秒鐘,衆人還是這般覺得,覺得她是自己等人隨便擡手就能解決的軟柿子,哪成想,這個軟柿子卻是一個僞裝成柿子的實心金疙瘩,若有人想要咬她一口,一定會被硌掉整口的牙。
簡直離譜!
狂刀以爲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臉上的驚怒與恐懼還還沒完全收斂,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完好無損到甚至能摸到自己強而有力並若打鼓般劇烈跳動的心跳聲,自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插入桌子裏筷子的上半部分,以及那個被他小白臉小白臉叫着卻仍舊面色溫潤不見半分怒色的、在他的眼中羸弱到極點的身影。
江湖中什麼時候有一號這樣的人物了?
不只他疑惑不已,在場的所有人都十分疑惑,能夠接下牡丹袖中紗的人物,怎會在江湖上寂寂無名呢?
“你找死!”
牡丹見自己的袖中紗被一雙筷子卷着插進了桌子裏,她眼底浮現出狠厲之色,手一抖,內力自丹田涌入薄紗之中,她豁然揚手,南詩影拽着小曼的手腕快速倒退,幾乎也是在同一時間,整張桌子爆裂開來,好好的桌子碎成了十幾塊,朝着四面八方飛濺而去。
小曼自懷中掏出匕首,匕首舞得快出殘影,將所有朝她們射來的木頭碎片統統擋了回去。
一道白色的鞭影撞開四濺的木塊,直奔南詩影而去。
牡丹的袖中紗快如閃電,又戾又狠,直奔命脈,而與之相反的確實南詩影的舉動,她好似並不在意,慢條斯理的將自己的妹妹拉入身後,又慢條斯理的拿過她手中的匕首,一切都是那般的雲淡風輕,似根本就不將牡丹放在眼裏一般。
牡丹從未被如此輕視過,她不由怒火中燒,手下的動作又凌厲了幾分。
南詩影深邃的瞳孔深處漫出一抹金色的光暈,她擡起手,手腕翻轉,反握匕首,高高擡手,用力下刺,在衆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將牡丹的袖中紗一分爲二。
被匕首重新割裂的袖中紗一左一右,再次朝南詩影攻了過來。
南詩影牽着小曼,輾轉騰挪,仍舊未能甩開袖中紗,她只好揚起匕首,用匕刀刃部分與刀柄部分銜接處地方卡住右側的薄紗,只是卻沒有攔住左側衝向她心臟的袖中紗。
“去死吧!”
牡丹大喝出聲,似已看到眼前之人被刺破心臟。
狂刀忽然將手中的長刀擲向牡丹,而後腳踏地面,若大鵬展翅般快速的朝着牡丹襲去。
“放肆!”
眼下落痣的侍女眉染戾色,揮手將長刀將入袖中,而後勃然而起,周身席捲着徹骨的殺意,只一瞬間就出現在了狂刀面前。
眼見狂刀與這未知姓名的公子便要身首異處,衆人只覺這陌生公子的運氣實在不好,又覺得狂刀此番舉動實屬不智之舉,爲了一個陌生兄妹得罪公子勳,最後更是丟了性命,簡直是愚蠢至極。
就在衆人以爲狂刀與南詩影就要血濺當場之時,射向南詩影的袖中紗與劈向狂刀的長刀,紛紛停滯在了半空,而後若忽然失去了力量,袖中紗綿軟的垂在了地上,而長刀更是“咣噹”一聲自半空墜落。
牡丹與罌粟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在無力支撐的跌倒在了地上。
衆人還來不及駭然,便覺渾身一軟,紛紛攤到在了桌子上,就連擡頭的力氣都已沒有。
狂刀的腿一軟,也跟着倒了下去。
整個客棧,唯有兩人還挺直的站立着,便是那牽手的兄妹二人。
“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爲什麼身上沒有一點力氣了,運轉內力也……”
這人話未說完,當他嘗試運轉內力的那一刻,只覺得心臟似是被一隻大手瞬間攥住,所有的話都被涌入喉嚨的鮮血堵住,他“噗”的一聲,吐出一口紫紅色的鮮血。
那人目光一凝,費力的擡起手捂着了胸口,話不成語的喘息着:“你,你下毒?”
“你給我們所有人下了毒?”
狂刀用手撐着地面,試圖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狼狽,他難以置信的擡起頭,他沒想到對方竟然連自己都毒,南詩影接觸到狂刀傳遞過來的情緒,口中說着抱歉,但渾身上下哪有一點要道歉的意思。
她道:“抱歉啊,下毒嘛,屬於無差別攻擊,不過沒事,只要不反抗不運功,就不會死!”南詩影解釋的時候臉上甚至還掛着一抹和善的笑容,就像她不是給衆人下了毒,而是給大家表演了一個節目後在大家鼓掌叫好之後謙虛的說沒啥沒啥,就是基本操作。
狂刀與衆人沉默了,聽到不是致命的劇毒之後,一時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