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睛,將視線聚焦在公子勳的身上,她瞧見他背後處的衣服下似是有什麼在蠕動一般。
下一刻,他渾身的血管忽然tu起,血液沸騰並一股一股瘋狂的涌向心臟。
“啊!”
他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吼聲,裸露在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片片鱗甲覆蓋。
似魚鱗,又似蝮蛇的紋路,只在南詩影的瞳孔中倒映出原本的模樣——那是一隻又一隻渺小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青灰色蠕蟲,蠕蟲密密麻麻、一隻挨着一隻的附着在公子勳的身上,形成了宛若鱗片一樣的鎧甲。
公子勳一手扯開蚩卒,身體直撞軟劍,軟劍劍鋒被緊密相連的蠕蟲阻隔,影一轉動劍柄,劍鋒若陀螺般打起了轉,轉動間打散了緊密連在一起的蠕蟲,蠕蟲並非血肉,更像是某種形似蟲類的金屬,與劍鋒碰撞,激起層層火星。
劍鋒若鑽頭,而公子勳體表的蠕蟲就像是洋蔥,破開一層還有一層,層層往復沒有盡頭。
南詩影忽然嗅到一股腥甜的味道,似是毒藥與鮮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眸色一凝,高升厲呵:“閉氣!”
影一聞言,瞬間屏住了呼吸,軟劍停止轉動後他再次握住劍柄,向上一挑,劍鋒蹭過公子勳的髮絲,而後他手腕一抖,劍鋒彎曲繞過公子勳的脖頸,直擊他後頸第二節脊椎與第三節脊的連接處。
劍鋒若蜻蜓點水,一觸即收,這一擊並未給公子勳帶來任何威脅,公子勳甚至沒有抽身回撤,而下一秒,劍鋒卻調轉方向,藉着輕點他脊椎的作用力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挑開了蚩卒脖頸上的動脈。
直到鮮血順着傷口蔓延,炙熱而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的流進衣襟,將衣衫陰溼沾粘在肌膚之上,蚩卒這才滿面驚駭的低下頭,擡手捂住淌血的傷口,直到這一刻,她仍然未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公子勳豁然轉身,青灰色的瞳仁倒映着蚩卒的身影,鮮血落在他的眸色之中,他的眼底一片冷漠,縱然炙熱的鮮血也無法驅散那冰冷的寒意。
他伸手,自身上撤下一塊鱗片,按在了蚩卒的傷口上,鱗片扭動了起來,爭先恐後的順着蚩卒的傷口鑽進了她的體內,迅速繁衍後又聚集在了她的傷口周圍,密密麻麻的將傷口完全覆蓋。
只一瞬間,就止住了若奔流般洶涌而出的鮮血。
影一抽身回撤,若有所思的看着公子勳。
鬼煞門,萬窟樓!
兩個勢力幾乎在同一時間崛起,萬窟樓之前一直不顯山不露水,不如鬼煞門那般鋒芒畢露,可要論如今的江湖勢力,鬼煞門與萬窟樓是唯二能與點蒼派、疆域盟相提並論的武林勢力,屬於一流勢力,聚得莊屬於二流,而如今在場的衆人,屬於三流武者。
萬窟樓攬盡天下高手,雖然大多都只是上賓客卿,但萬窟樓麾下仍舊有自己的門衆,公子勳身邊的侍女皆是二流高手,而暗中相護的蚩卒,一身武功更是擠進了一流高手的行列,至於萬窟樓樓主公子勳,衆人只聞公子勳武功已到登峯造極之境,卻從未見過他出手。
南詩影看的真切,她看見蠕蟲鑽進蚩卒的傷口鑽進蚩卒的血管之後,褪去了青灰的顏色而逐漸變成紅色,它們吸吮了血液之後體型壯大了數倍,而後分裂出一個又一個與本體一樣的蠕蟲。
這蠕蟲是會因壞境的改變而轉變顏色,還是青灰色並非蠕蟲本體的顏色,紅色纔是?
南詩影想起剛剛忽然漫出的腥甜氣味,她抱起小曼縱身一躍,身形飄逸宛若海上蛟龍、空中飛鳳,只一瞬間就出現在了影一等人的身邊。
衆人後錯半步,彎腰行禮:“少主!”
南詩影眼角微抽,按這個輩分,她是不是應該叫紀靳墨一聲父王??
心裏腹誹着的衝影一等人點了點頭,而後從懷中掏出瓷瓶扔到了他的手上:“喫下去!”
影一拔開瓶塞,倒出藥丸,沒有遲疑的扔進了嘴裏。
所有人服用完解藥後,南詩影望向公子勳那雙青灰色的眼眸,她的身子微微前傾,仔細的嗅了嗅公子勳身上的味道,果然,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原來你可以將毒逼出來啊!”
南詩影說話的時候,眼眸微彎,好奇的像是在打量着什麼新奇的玩具:“所以,我的毒藥所呈現出的顏色是青灰色?可煉製出來時明明是白色粉末呀,難道是進入身體後與血液相融發生了某些轉變?”
在這劍拔弩張、氣氛凝滯的時刻,她卻與前一秒還在圍攻絞殺的對象探討起了學術問題。
衆人的腦袋浮現出一排問號,實在是有些搞不明白這個傢伙的腦回路,只是見她臉上和煦燦爛的笑容,更是無法將此刻的她與剛纔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將人攔腰斬斷的冷酷狠戾的模樣聯繫在一起。
只覺得她詭譎又變態。
情緒轉變之快宛若一個內裏被惡意充滿卻又披着純潔外衣的惡魔,比之鬼煞門的那幾位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江湖裏什麼時候鑽出來這麼一位活閻王?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就連剛纔與狂刀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的文人風,此時也識相的閉緊了嘴巴,宛若鴕鳥一般將頭縮進了雙腿之間。
唸叨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唯恐會被秋後算賬!
公子勳青灰色的眼珠子微微轉動,他的視線落在南詩影的身上,附着在體表上的蠕蟲窸窸窣窣的動了起來,花紋流轉,小曼的眼皮開始打架,她強撐着不肯閉上眼,可最後還是沒能抵抗中洶涌而來的睏意,在眼簾垂落,徹底昏睡過去之前,小曼都沒想明白,自己爲何會如此困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