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正對子午河，隨秦千城先行趕來懷城的季陽軍先鋒營便駐紮在城門外，大離軍隊橫跨子午河，在文仲率領的先鋒營突襲東城門之後，秦千城調派板書季陽軍往東城門支援，如今還守在軍營中的季陽軍不過千人。
“何人領兵？”
“文仲副將，張易之！”
北城門。
張易之身着暗色鎧甲，手揮長槍，一馬當前的朝季陽軍奔襲而來，距離營帳還有百米，張易之身下的駿馬踏過鬆軟的泥土，瞬間跌落。
張易之揮舞長槍，槍頭扎向被駿馬踐踏而露出的深約三米的陷阱邊緣，藉着反作用力，自駿馬身上騰空而起，向後翻轉，這纔沒有隨着駿馬跌入陷阱之中。
然而，隨他一起進攻的騎兵卻未曾由此伸手，除了幾名身手靈敏的將士之外，隨馬一同跌入了季陽軍早已挖好的陷阱之中。
人類的慘叫與駿馬的嘶鳴聲同時響起，陷阱雖然不深，可陷阱之下卻埋着尖銳的木錐，人與馬摔下去之後，被木錐貫穿，刺鼻的血腥味兒騰然而出，張易之面色難看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縱身一躍越過陷阱，身後的步兵緊隨其後，唯有推着攻城車的士兵解下了身上的盾牌充當橋樑，力圖攻城車能夠順利越過陷阱。
而在攻城車士兵解下盾牌並將盾牌架在陷阱之時，火箭從天墜落，密密麻麻宛若遮天蔽日，大離士兵根本沒有時間舉起地上的盾牌，躲閃不及之下，被火箭刺穿身體，並被瞬間點燃。
大離軍還沒摸到季陽軍的衣角，就已損失慘重。
秦千城站在東城城門的哨兵臺上，眺望着北城門的火光，耳邊廝殺聲震天，自下方射來的長箭從他耳畔蹭過，哨兵臺上的士兵有人躲閃不急，被射來的長箭貫穿了肩膀。
一人受傷，便被第二個頂了上去，秦千城轉身躍下城門，命士兵架起拋石車。
巨石墜落，將某些大離士兵砸成了一灘肉泥。
另外一邊，在損失了將近半數士兵之後，張易之率領的大離軍隊終於衝了過來，與季陽軍撞在了一起。
廝殺聲震天懾地，兵戈相交的聲音劃破夜空，懷城城內的百姓自睡夢中被驚醒，察覺到發生了什麼，有人驚恐的抱緊了妻兒，有人自牀上一躍而起，披上外衣衝出了房間，拿起了院子裏的鋤頭斧頭，朝着城門奔去，臨近城門，一字排開。
他們握着武器的手滲着冷汗，可黑暗中望向城門的目光卻堅定而決然。
若城門將破，哪怕拼死，他們也要在大離軍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廝殺聲持續了一夜，當天空破曉，日頭將出，文仲與張易之先後發佈了撤退的指令。
大離軍如潮水般頃刻退去。
懷城算是守住了！
城門未破，擔驚受怕了一整夜的懷城百姓喜極而泣。
……
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京都，遞到了紀泓與紀靳墨案前。
秦千城果然如紀靳墨所料，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繳械投降打開城門，而是親領大軍堅守城池，將文仲率領的先鋒營擊退。
紀靳墨與紀泓站在地形圖前，懷城與渭城比鄰，只有一條子午河將兩城隔開，當初這裏是西涼都城，子午河也不是分割兩城的邊境河，而是西涼都城的護城河。
子午河形似游龍，上下蜿蜒，當初臨淵與大離瓜分西涼，因子午河分開的國土面積不均，所以大離分得的莫城等六座城池的地理位置纔會落在與臨淵懷城相鄰的彼岸，這纔有了後來邊境動亂、紀靳墨率領獵魔軍屠殺大離皇屬大軍並佔據了莫城等六座城池的那場戰役。
大離的慶曆軍還沒有抵達的渭城，文仲便率先發動，意在摸清懷城軍力。
“昨夜一戰，文仲一定發現了我軍軍力不足這件事，今夜，慶曆軍在裨崇文的率領下就能抵達渭城，若我是文仲，那麼今夜，將率十萬大軍踏開懷城城門。”
紀靳墨站在敵軍將領的角度，分析着對方的打算。
懷城若被破，那文仲大概會乘勝追擊，在臨淵大軍未能及時支援之下，接連破開莫城等六座城池的城門。
“剩下的季陽軍爲何還未趕到！？”
紀泓瞠目欲裂，怒氣直衝腦髓，大離就連慶曆軍都要到了，那麼季陽軍呢？
紀靳墨看着地形圖，季陽軍若是沒有拖延，今日午時必能抵達懷城。
……
季陽軍大軍踏過汜水河畔，桓恆下令，大軍原地休整，半個時辰後整軍出發。
“老黑，你去哪？”
季陽軍第六營的一名老兵，提着水桶往汜水河邊走，與他同一營帳的士兵小賈跑到他身邊，一把攬着了他的肩膀。
老黑晃了晃水桶，道：“去河邊打水！”
“將軍下令原地休整半個時辰，我見一營的人去打了水，要起鍋，想着咱們也淘出些米來煮個粥。”
“那感情好，走走，同去！”
小賈不由分說的搶過老黑手裏的水桶，老黑望着小賈的背影，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過。
老黑蹲在汜水河邊，捧起一捧子水喝了一口，河水清甜，帶着一股席捲舌尖的寒冷，像是飲了一口冰渣。
他左右瞧了瞧，見小賈正背對着自己彎腰打水，他抖了抖衣袖，自袖口處抖落一個紙包，紙包下墜，眼見就要掉進汜水河中。
一直背對着老黑的小賈卻忽然轉過頭來，將手中的水桶擲向老黑，盛滿水的水桶頗重，一下子擊在了老黑的胸口處，老黑倒飛出去的同時，小賈身形一閃，眨眼間就出現在了老黑剛剛的位置，將即將落入河水中的紙包一把攥住。
小賈打開紙包，放在鼻下聞了聞，臉色登時大變，他瞬間將紙包包好，並將紙包扔在了地上。
“將軍，是半步散！”
桓恆趕到現場，小賈面色難看的向桓恆稟報。
老黑捂着胸口，見事情敗露，他眼底閃過一抹兇戾之色，就要咬毒自盡，桓恆眼疾手快的一把鉗住了老黑的下顎，伸手將藏匿在後槽牙內的毒藥摳了出來。
“想自殺？”
“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