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喘息聲迴盪在密林深處,青竹趁着天色漸沉,出了洞穴,四處尋找着可以食用的植物,以及可以緩解毒素的草藥。
索性運氣不錯,找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菌子,可以陣痛的藥草。
他將菌子與草藥揣進懷裏,快速的往回跑。
……
青媛雙臂環抱着腿,腦袋深深地埋進兩腿之間。
窸窸窣窣的聲音縈繞耳畔,宛若惡魔的低語,她捂住耳朵,可聲音卻彷彿無孔不入,順着她的耳朵,一直往腦髓裏鑽。
她的腦袋疼痛欲裂,像是有一隻手刺穿了她的頭蓋骨,一下一下攪弄她的腦髓。
“閉嘴,閉嘴,閉上你們的臭嘴!”
青媛忽然暴起,發瘋般的抽打着空氣,她圓瞪的眼睛裏佈滿了血色,凝視着四周的目光,似是真的瞧見了什麼東西,透着徹骨的恨意與瘋癲。
她難以忍受的叫着嚷着,幾日裏的恐懼與掙扎似是找到了傾瀉口,可突然間,她瞧見了角落裏的那件披風,想起青竹,青媛用力的捂住了嘴巴,她撕咬着自己的手掌,將手掌咬的血肉模糊。
鮮血順着牙縫滴落,耳邊的低語與腦髓的劇痛被手掌的疼痛掩蓋,她低低的笑出聲來,笑聲沙啞,帶着一種毀滅般的決然與瘋狂。
師兄,原諒我的懦弱。
青媛閉上了眼,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在睜開眼時,她望向了石壁上凸出的那塊錐形石塊。
“找到了!”
洞外忽然傳來了戲謔的聲音,青媛撞向石塊的動作一頓,倏然望向洞口。
看着頭戴羅煞面具的男人那一刻,青媛再也沒有半分遲疑,毅然決然的朝着石塊撞了上去。
“咚~”的一聲,鮮血迸濺,青媛的眼前驟然一黑,然後又被血色侵染。
她的身子轟然倒地,青媛看着頭頂昏暗的石壁,鮮血順着嘴角滑落,她有些冷,冷的發抖,可耳邊的低語與深入骨髓的恐懼卻以消散飄遠,她扯了扯嘴角,想笑。
她想對師兄說:師兄,你說我怕疼怕苦什麼都怕,可你看,我現在什麼都不怕了!
耳邊傳來腳步聲,好似有人蹲下,細細的瞧她。
“呵~”
她聽到了嘲弄的冷笑。
帶着羅煞面具的男人提起青媛,往洞外走去。
鮮血滴了一路,走到洞口,男人如同丟棄一塊抹布般,將青媛扔在了地上。
看着仍未斷氣的青媛,男人不由冷笑:“臨淵的臭蟲還真是命硬!”
他說吧,一個縱身躍上樹冠,整個人似是與樹冠融爲了一體。
臨近洞穴,青竹不知爲何,心緒開始不寧了起來,他覺得有些煩躁有些恐懼,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他的生命中被剝離出去。
青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他這人,不信神不信佛,只信自己,可此刻,他卻希望這世上真有神佛菩薩。
越靠近石洞,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兒就越是濃郁,青竹的也越發絕望,他一直在安慰自己,直到看到倒在洞口,奄奄一息的青媛。
“不,不……”
對,對了,他留給青媛的外衣裏有針,有針……銀針刺穴,可以止血!
青竹手腳發軟,一下子沒有站起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進了洞穴,拿出了針包。
青竹捏針的手在顫抖,他左手緊緊的扣住右手的手腕,依次在將針刺入了天泉、中齲等幾個大穴內。
血被止住了。
青媛張嘴,試圖要說些什麼。
可她沒有力氣,哪怕止了住血,她仍舊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她活不了了。
可師兄,師兄不能死!
她用盡全力,手指扯住了“青竹的衣袖,被鮮血澆灌的臉上,滿是焦急與祈求。
青竹低下頭,將額頭湊到了她的嘴邊,隱約聽見一個字:“——逃!”
就在此時,一記寒芒襲來,青竹豁然擡頭,只瞧見了一道寒霜,青竹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未出現,耳邊反而想起了什麼着落的巨響。
青竹豁然睜開雙眼,看見林中,出現了幾道人影,瞧清其中一人的身影,青竹忽然跌坐在了地上,掩面痛哭了起來。
南詩影走到青竹身邊,沒有理他,而是蹲下身,將手搭在青媛的手腕上,她從懷中掏出一瓶藥,打開蓋子,將藥丸塞進了青媛的嘴裏。
而後,在青竹刺下的銀針的基礎上,又多下了幾針,隨後捻起青竹的衣角將青媛臉上的鮮血擦乾淨,將金創藥灑在了她的傷口上。
至於青媛體內的毒,南詩影一時半會兒解不了。
所幸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
做完能做的一切之後,南詩影看了青竹一眼,青竹此時已經停止了痛哭,涕淚縱流的模樣簡直是難看至極。
南詩影有些嫌棄的嘖了聲,青竹胡亂的擦了一把臉,而後跪在了南詩影身前,行了一個匍匐之禮!
南詩影提着他的後脖領,將人提了起來:“行了,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再來之前,她本以爲昌明山之事與藥王谷肯定脫不開關係,據探子回報,他們遊歷的最後一戰,便是武城。
而他們入昌明山沒多久,昌明山便起了霧。
怎麼看,他們的腦門上都寫了可疑二字,然而此時,南詩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測與判斷。
她現在迫切的想要知道,昌明山爲何起霧,而那個要取他們性命的男人又是何人。
那人竟然能在影一的手裏走上這麼多招,直至此時仍未落敗。
青竹握住青媛的手,回想起那日的一切,仍舊覺得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他道:“那日……”
他們本是來採藥的,師父在半山腰的懸崖處瞧見了一株百年的血蔘,他們正絞盡腦汁的在想怎麼去摘,可遠遠的,就瞧見了山崖下突出來的石臺上,出現了一羣身穿白色袞冕、頭戴羅煞面具的人,他們壓着一羣芳華之年的姑娘與垂髫之年的幼童,剝下他們的衣服,將她們千刀萬洞,讓她們失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