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個話題在延伸下去,只會讓他越發覺得自己是個無用的廢物。
“我想……找你要杯血。”
小曼不是刻意拉長語調,只是覺得自己的請求實在是有些奇怪,所以難以啓齒。
“血?”
狗子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唯獨沒想到她大半夜蹲在自己房門口竟然只爲了一杯血!
“就這個事?”
“就這個事!”
狗子擡頭,問從一開始就保持着沉默是金狀態的丫蛋:“有刀嗎?”
丫蛋搖頭。
小曼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雙手遞給狗子。
狗子:“……”
狗子一臉無語的接過匕首,瞪她:“你不會讓我拿茶杯接吧?”
“不是!”
小曼搖了搖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取下腰間的袋子,打開後,從袋子裏掏出一個小銅鼎,小銅鼎上有一個活動的銅片,她輕輕一撥,銅片下露出了幾個小孔。
“滴這裏!”
小曼道。
狗子的動作微微一頓,他轉而將匕首按在了桌子上,神色有些嚴肅的問道:“這裏裝的什麼?”
“蜈蚣!”
丫蛋一哆嗦,只覺得身上有千百支蟲子在蠕動攀爬。
“你想用我的血喂蜈蚣?”
“嗯!”
小曼點頭:“可以嗎?”
“原因呢?”
“這個蜈蚣是我從十幾種毒物中選出來的極品,我想看看它喝了你的血之後的變化。”
“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啊,得先喂血,然後再看。”
狗子聽出來了,這貨是打算將自己當成她實驗的移動血庫了。
“行吧!”
狗子劃破手腕,將血滴進了銅鼎內。
銅鼎裏的蜈蚣忽然活躍了起來,小銅鼎被撞得顫動了起來,小曼按住銅鼎,狗子大約滴了三十幾滴血後,小曼叫停,丫蛋起身掏出手帕替狗子包紮好了傷口。
三個人湊近,六隻眼睛一錯不錯的看着銅鼎。
裏面的蜈蚣漸漸沒了動靜,不知是被狗子的血毒死了還是撐到了,小曼晃了晃銅鼎,擡頭望向狗子與丫蛋。
“看看?”她問。
“看看!”
狗子答。
小曼小心翼翼的將小拇指的指甲插jin了小孔內,用力往上一擡,就被擡了起來,這裏也是一個活片,小曼挑開活片的霎那,一道黑影猛地竄了上來,狗子眼疾手快的一把將黑影攥住。
“嘶~”
黑影狠狠地咬住了狗子的虎口處,狗子喫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望向手心,看着在他手掌中奮力掙扎的蜈蚣。
蜈蚣渾身成血紅色,兩邊足有十幾條腿,大概有一個成年人整隻手那麼長,頭頂的鬚子一顫一顫的,丫蛋渾身汗毛豎起,噌的一聲往後跳了數步。
小曼湊近觀察,她對狗子道:“它之前是黑色。”
“你說,它是喝完了你的血之後變得顏色,還是咬了你之後變得顏色?”
狗子沉思:“應該是喝完血。”
小曼點頭:“嗯,應該是。”
丫蛋頭皮發麻,她覺得讓二人進入她房間的舉動是她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
……
賈環在審訊赤炎。
異人身體的素質與承受能力比普通人高出不止一籌,他都被影一揍得不成人形,可仍舊沒有嚥氣。
“你說,異人的能力來自哪裏?”
南詩影靠在椅子上,紀靳墨此時其實更願意抱着她躺在柔軟暖和的牀上而非坐在牢裏,聽到影兒的詢問,問略微思考了一下,而後回答道:“大腦變異。”
南詩影點了點頭,而後忽然嘆了口氣:“我也有些後悔了。”
她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紀靳墨還是聽懂了,她是後悔沒有把那個異人的屍體帶回來解剖研究,而是選擇了燒掉。
“這不是還有嗎?”
南詩影搖了搖頭:“算了!”
研究蠱毒,解剖苗疆人是爲了治病,而非是爲了掌控這股力量。但異人不同,南詩影其實是怕自己會沉淪在力量的漩渦中,當她將手伸向異人並致力於研究異人能力的來源時,她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夠抵抗住‘造神’的誘惑。
紀靳墨握住南詩影的手,一切都隨她,研究也好不研究也罷,都雖她意。
賈環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沒有撬開赤炎的嘴,南詩影拍了拍紀靳墨的手背,紀靳墨鬆開了她的手,南詩影起身走到赤炎身邊,看着這灘血肉模糊的身影,笑了:“你的同伴死了,哦,就是那個玩土的那個。”
“不過不是死在我們的手裏,而是死在了你們另外一個同伴的手中,他啊,被人活活的剝開了身上的泥土鎧甲,又被開膛破肚,死的無比悽慘,你說說你,我真是想不通,你在死扛什麼。”
“嗬~嗬~”
那坨爛泥發出了急促的喘息着,分不清哪裏是嘴哪裏是眼,甚至於就連聲音,都像是從身上每一個透風的地方發出來的一樣。
“南……南詩影,你,你,你果然是禍患,你,你是禍患,沒有錯,沒有錯……”
土行孫死了,被人開膛破肚,是那個鬼老也好,還是紀靳墨的人也罷,可有一點沒有錯,南詩影是禍患,是天大的禍患,沒能在一開始殺死她,是他們犯下的最大的錯。
南詩影側耳聆聽,從他斷斷續續氣若懸絲的聲音裏聽出了森然殺意與無盡悔意,我,是禍患?
南詩影笑了,笑的開懷。
“承蒙錯愛,不勝感激。”
語落,她轉頭對賈環道:“不用審了,這京都內如此痛恨我並勢我爲災爲禍的,就只有一個人——南朝尹。”
“謝謝!”
她陳懇的對赤炎道謝。
赤炎模糊的視線裏,她的輪廓虛影裏似盤桓着整片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