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與臨淵的邊境之戰讓惠安的身份地位變得更爲尷尬,寶藍死後,她身邊連個貼身的丫鬟都沒有,一國公主,竟然淪落到要自己籌備大婚事宜的地步,不過還好,紀泓倒是指派了嬤嬤與宮女,也不需要她親力親爲,惠安將垂落在鬢間的碎髮挽於耳後,輕聲緩語的說起備嫁的事情,說了些許的話後,惠安起身告辭。
送走惠安,南詩影回了內院,紀靳墨剛剛下朝,身上還穿着紫金蟒紋袍子,外套着一件裘皮長袍,衣領處的黑色狐狸毛將他襯托的越發的矜貴冷冽,南詩影倚着葡萄藤架,媚眼如絲的瞧着大步朝她走來的男人。
見她只披着了一件純白的狐狸絨毛大衣,紀靳墨微微擰眉,快步走到南詩影的身邊,脫下身上的裘皮長袍披在了她的身上:“怎麼穿這般少。”
南詩影拉過他的手,他透白分明的手透着一絲涼意,就他這副模樣,怎得還能責備她穿的太少,他怕是心裏沒點數,不知他們二人誰的身體更好一些。
南詩影拉着紀靳墨往屋內走,她沒有將身上的裘皮長袍還回去,她知道,這個狗男人是不會重新穿回去的,綠婉早先一步在爐子裏添了炭,讓屋子裏更暖和了一些,白芷端上新沏一壺茶,又重新換了桌上的果子與糕點。
南詩影脫下兩件外袍,綠婉將袍子掛在了衣架上,抖了抖落在上面的灰,這纔將外袍疊起放進櫃子裏。
南詩影雙手捧着紀靳墨的手,哈了口氣,上下搓着爲他取暖,從葡萄架子到屋裏的這段路雖說不遠,可寒風也足以打透他身上這件蟒紋朝服。
她總是擔心他的身體,恐他身上蠱毒復發。
紀靳墨任由南詩影搓着他的手,只是微微垂頭,瞧着她滿眼的擔憂與責備,他笑的眉眼都舒展了開,哪裏還有朝堂上冷酷與凌厲,他反手握住南詩影的手,將人拉到了軟塌上。
“今個兒怎麼在外面站着,可是覺得悶了?”
紀靳墨將人環進懷裏,頭蹭在她的肩頭,整個人似都要埋進她的心窩裏,南詩影低頭,摘掉了不知何時落在了他頭上的梅花瓣,笑着搖了搖頭:“惠安還有那個大理寺的神捕王玉義前來拜見,我去了前院,剛將人送走,你便正巧下了朝。”
悶倒是不悶,比起樂子,她倒是更愛清閒,上輩子加上這輩子,清閒的時光簡直是屈指可數。
“爲了昨夜的刺殺案?”紀靳墨沒有擡頭,只是聲音冷了一些。
南詩影點頭,指腹輕輕揉開紀靳墨皺起的眉心,她最近幾日仍舊有些嗜睡,不過也並非日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今天起的早些,惠安與王玉義倒是沒有攪擾她的清夢。
她道:“今起得早,吃了小廚房新研究出來的麪食,面頭裏包着揉搓得極細的甜味麪條,鬆軟香甜,甚是好喫。”
綠婉賞完衆人,識相的沒有回去打擾爺與娘娘的二人世界,守在門外等候吩咐。
早朝時,紀靳墨就以聽說了紀泓將刺殺案交給了大理寺,並勒令大理寺七日之內破案,大理寺卿滿面愁容,陛下也不能逮着他們大理寺可勁兒的薅啊,欒文成因爲調查刑部清吏司使失蹤的事情至今下落不明,一同摺進去的還有跟隨欒文成的大理寺捕快,如今留在京都的神捕就只剩下王玉義一人,在刺客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情況下,七天破案?簡直難如登天。
大理寺卿下了朝,直奔大理寺,這幾日怕是無限顧及其他了,不過這王玉義倒是會找,竟然找到了王府。
不過即便是找來,他七天之內也破不了案。
江湖中的異人所藏之深,便是暗影閣都沒有完全挖出來,又何況是他一個大理寺的神捕。
影一沒有留手,他們也沒想通過那個刺客挖出幕後黑手,如今想讓惠安死的無論是誰,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不想讓南嶼晉出任豫南郡郡守。
既然大概知道幕後之人是誰,又何必在將人拖回來刑訊逼供。
隨着時間的臨近,街頭巷尾都掛上了紅色的絲綢與燈籠,雖說是南府公子娶親,但到底是兩國聯姻,縱然百姓們對大離深惡痛疾,可前些時日的合談讓大離足足賠付了渭城十二城,對於這種上趕着往臨淵送領地的蠢貨,百姓們心中的怒氣倒是減少了幾分,比起大離,還是遼賊更可恨一些。
街上到處張燈結綵,喜慶的氣氛充斥在街頭巷尾,陛下下詔,南嶼晉大婚之日,取消宵禁,全城慶祝,當日元宵佳節被迫取消,讓許多盼了一年只等元宵盛會出來遊玩的人倍感失望,如今雖是借了兩國聯姻的光,卻讓衆人有了不在被宵禁拘着的遊玩機會,雲嵐街與長嶺街上又搭建了臨時的臺子,聽說是要舉辦什麼活動,廣福樓裏更是請了一整個戲班子,要唱雲長先生新寫的戲摺子。
……
南鳶兒倚靠着牀畔,手裏捧着那寫滿了問題的本子。
你是誰?
你爲什麼說鄒允兒懷有龍嗣?
你回答我!
你什麼時候纔會離開我的身體!
你到是誰,到底是誰,滾出去,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
從最初的記錄詢問到最後的歇斯底里,南鳶兒看着逐漸扭曲的字,眼底閃過一抹冷厲。
廢物。
活該她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我是誰?
我是南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