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鎧甲隱藏在漆黑的夜色下,行軍疾步,臨街的宅院被劇烈的震動聲嚇得掌起了燈,以爲是地龍翻滾,披着外衣就往外跑,推開房門,瞧見飛馳的戰馬與煞氣蒸騰的士兵,驚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軍,軍隊!
玄甲鐵騎。
最前方的戰馬上豎立着軍旗,攝政王旗迎風瑟瑟舞動。
鐵騎一路狂奔,奔至城中客棧,將整個客棧包圍,數千之衆,將客棧團團圍住,別說是一隻蒼蠅了,此時就連一隻蚊子都休想從客棧裏飛出來。
羅煞與掌櫃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獵魔軍上下同時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寒光乍現,劍尖指着羅煞二人。
爲首的將領大聲喝道:“列陣,迎敵!”
“殺!”
殺聲震天,四周的宅院紛紛緊閉房門,裹着被子不敢動彈。
羅煞與掌櫃被殺意鎖定,只覺血氣漫天,四周的空氣都像是被鎖定在了這狹小的範圍之內,面對於戰場上廝殺出的精銳之兵,只是自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煞氣,就足以震得人手腳發麻。
可如今,對於羅煞與掌櫃而言,除了衝去重圍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殺!”
二人隨着自客棧內逃出來的衆人一同殺向獵魔軍。
客棧外殺生震天,欒文成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視線自凳腿往外張望,於大敞四開的店門處,瞧見了與鬼煞門廝殺在一起的人腳下的鐵靴。
鐵靴?
軍隊?
欒文成瞪大了雙眼。
毒老看着南詩影臉上的血痕,有些惱怒:“留疤了怎麼辦?”
南詩影有些無語,這樣的刮痕再等一會兒都要自動癒合了,哪裏能留下疤。
不過面對長輩的嘮叨,南詩影還是順從的沒有搭茬,紅姑如同一灘爛泥般堆在地上,渾身的骨頭都被南詩影一點一點的敲碎。
南詩影其實可以理解她的恨,就如自己,爲了告慰這客棧掌櫃一家的靈魂動手摺磨她一樣。
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就是殺人。
可死,哪裏比得上生不如死。
南詩影走到欒文成身邊,替他解了身上的毒,將人從地上拽了起來,讓他護着毒老,而她則拎起了紅姑的衣領,朝着後院走去。
欒文成有很多事情想問,一時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只能瞧着她走向後院。
毒老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歇會兒,反正外面的廝殺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
“您……”
欒文成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
這一夜雖然折騰,但毒老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畢竟全程被護在身後,說實在的,沒有什麼參與感。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問。
事情要從他們剛剛抵達客棧那一刻開始說起,這客棧掌櫃一家的屍體被鬼煞門的人拋於荒野,在城內人來看,掌櫃一家該是失蹤而不是死亡,一家失蹤,不過堪堪過去幾天,又有哪個親戚敢正大光明的前來侵佔家產?
而且現在這個掌櫃是明確知道原先的掌櫃一家死於非命,就在昨天,他還在後院燒紙。
“所以說晉陽不是鬼煞門內的某個煞主,掌櫃纔是?”
欒文成一直自詡細緻入微,可愣是沒有瞧出那掌櫃有一絲一毫的不對之處,若非鳳巒與毒老一直防備,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也終於明白了鳳巒在等什麼。
毒老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誰知道呢,也許二人都是?”
門外的廝殺聲漸漸弱了下來,鐵靴踏着血水,獵魔軍校尉金中一手提着一具屍體,從外走了進來。
他環視一週,沒有瞧見鳳巒。
欒文成豁然起身,望向金中的眸子瞪得宛如銅鈴。
墨色鎧甲,魚鱗護腕。
是王爺的獵魔軍!
所以剛纔在外廝殺的軍隊,是獵魔軍?欒文成一直以爲是駐守西陵郡的都尉府參軍。
瞧見起身的欒文成,金中朝他點了點頭,而後望向毒老。
他雖然沒有見過毒老本人,但在執行此次任務之前,已經瞧過他老人家的畫像。
“獵魔軍第三營校尉金中,見過毒老。”
金中將手裏的屍體扔在地上,衝毒老行禮。
毒老指着凳子讓他先坐:“鳳巒在後院,稍等一下。”
金中點了點頭,卻沒有坐下。
大理寺一羣人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在羅煞等人衝出去而他們差點因爲着裝問題被獵魔軍刺穿之後,便乖乖的退回了客棧內,隨着他們的頭欒文成,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玄一大人!”
金中看見站在中央的玄一,恭敬行禮。
獵魔軍與暗衛雖然不屬於一個體系,但玄一作爲王爺一直以來的貼身護衛,身份超然,擔得起一聲大人。
欒文成望向這個一直以來都以護衛自居的那人。
獵魔軍校尉口中的大人?
他不是鳳巒的護衛嗎?
玄一衝金中點了點頭,他彎腰拎起一張凳子,坐了下去。
後院。
南詩影如同扔垃圾般將紅姑扔在了地上,後院院子裏的杏樹已經悄悄的長出了嫩芽,如今春初,天氣雖然還有些乍暖還寒,但樹木已經復甦。
昨天掌櫃的就是在這燒的紙錢吧。
她蹲在地上,如同紅姑剛剛掐住她的下巴那般,掐住了紅姑的下顎,迫使她擡起頭來。
“他們是死在這棵樹下的,是嗎?”
紅姑看着她,眼底寫滿了憤恨。
“哦,你或許也不知道。”南詩影輕笑了聲,掐着她的下巴將人提了起來。
如今對於紅姑而言,哪怕是樹葉隨風落在她身上那般的觸碰都足以讓她痛徹心扉,就更不要說被人這般提起。
她痛的臉色煞白,眼前陣陣發黑。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在西陵郡停留這麼的長時間嗎?”
南詩影將人提到眼前,笑的問道。
她的笑容在紅姑的眼中,如同惡魔伸出的利爪,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爲了出口惡氣而招惹這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