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扮男裝走了一圈,是要招惹多少風流債?如今露了女裝,對方竟然依舊癡心不改?
好,實在是好得很啊!
他手攥成拳,後槽牙咬的嘎吱作響。
屋裏陷入了沉默,慕小小說完,又垂下了頭,好似剛纔那膽大妄爲、離經叛道的言論不是自她口中說出來的一般。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南詩影質問。
“我知道!”
慕小小的聲音發悶:“這世間情愛,姻緣締結,依着禮法自該是鸞鳳和鳴,但卻也遠不止於此,並非是簡單的異性或者是同性之分,只是心悅之人恰好是與自己一樣的人罷了,就如那黃雨瑤與慕黛芷柒,人……”
“等一下!”
南詩影的腦子嗡嗡作響:“你說誰?”
“黃雨瑤一直愛慕她的師姐黛芷柒!”
南詩影:“……”
“你爲何知道?”
“我……我被內力震傷後,是黛芷柒、黃雨瑤與呂一一救得我,而後……”
“算了這個話題略過。”
南詩影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去聽她發現的過程了,這件事並不重要。
慕小小聽話的閉上了嘴。
“小小,人這一生並非只會遇見一個人,也不會只愛一個人。”
“爲何不會?”
慕小小打斷:“可若你遇見了一個足以驚豔半生的人,餘後所遇見的也不過是講究與妥協,既如此,我爲何要賭以後?”
“這世間女子,如我這般,縱爲郡主,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婚事?又何況其他人!而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嫁給自己心愛之人?”
“娘娘,縱是你,也不是因爲愛慕王爺而嫁進王府的不是嗎?”
南詩影沉默。
“那娘娘您後悔嗎?”
“您愛慕王爺嗎?”
“若可以離開,您會離開嗎?”
南詩影嘆了口氣。
沉默中,最先心慌的是站在窗外的紀靳墨,他想聽,卻又不敢聽,他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又期待她能說出他希望聽到的回答。
南詩影看着慕小小,又嘆了口氣:“我嫁給王爺確實不是因爲情愛,可如今,卻是,若我不愛,這世間便只會有鳳巒,將不會再有南詩影。”
“至於後不後悔?我,從來不悔!”
慕小小眼底的光忽明忽暗,她愛的從始至終都是她的靈魂而非皮囊,縱然聽到她的回答,她其實也未曾覺得憤怒與怨恨,她只是希望她能幸福。
“娘娘,您能幫我問問魏源嗎?”
“問問她願不願意娶我!”
“好!”
南詩影終是點了頭。
慕小小起身,衝着南詩影行了一禮:“臣女謝過娘娘,那臣女便不打擾娘娘了,臣女告退。”
慕小小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完事,轉身告退。
出了門,她轉頭,瞧見了站在廊下的紀靳墨,他一身寒氣,方圓幾米沒有活物,就連春日鬧人的小飛蟲都不敢往他的身邊飛,慕小小隔着數米,朝他行禮:“臣女拜見王爺。”
慕小小頭垂得很低,手緊緊地攥着衣袖,呼吸有些急促,她不知道王爺在那裏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可眼前人對她表現出的惡意,哪怕沒有將事情挺全,也該是聽了七八分了!
只是慕小小不悔,縱然惶恐,也仍舊覺得自己沒有任何錯處,她深吸了口氣,緩緩擡起頭,第一次鼓起勇氣直視紀靳墨那雙漆黑深邃宛若寒潭旋渦、不見任何波濤卻又陰翳冷厲的眸。
“王爺可會辜負娘娘?”
紀靳墨一直從未正眼瞧過慕小小,雖然她是白羽的妹妹,可也不過是一個有些驕縱的小丫頭,他是第一次在這丫頭的身上瞧見這一腔孤勇。
她脣角微顫,可以看出是極力的壓抑着恐懼,只是目光執拗,不肯退卻。
“不會!”
紀靳墨總就是開了口。
得了答案,慕小小又垂下了頭,再次行禮:“臣女告退。”
南詩影聽到動靜,推開窗,探出頭來,只瞧見了慕小小遠去的背影,紀靳墨推門而入,春末時節的暖風也沒能中和掉他身上的寒霜,瞧見男人落了冰碴的臉,南詩影脣角微揚。
這模樣,看來是聽到了小小剛纔那一番離經叛道的言論。
說是離經叛道,可早在三百年前的大元便已有如此之情愛,龍陽也好、磨鏡也罷,都是人之愛yu。
南詩影雖不理解卻欣然接受。
她起身拉住紀靳墨的手腕,將人帶到軟塌坐下,捻起一顆果子遞給他。
紀靳墨沒有接,雙眼直勾勾的瞧着她,有些咬牙切齒:“這纔出行,王妃可又招惹了什麼桃花債?”
南詩影見他不接,將果子塞進了自己嘴裏,聽他這拈酸喫醋的質問,托腮做思考狀,見她真的認真思忖,紀靳墨的後槽牙咬的嘎吱作響。
“王妃這是在回味嗎?”
紀靳墨太陽穴微微凸qi,下頜線更加得分明瞭。
這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喫起醋來倒是生動活潑了許多,南詩影“噗呲”的笑出了聲,手撐着榻上的矮桌,附身貼近紀靳墨,熱氣吐在他的臉上,鳶尾花兒的味道瀰漫擴散。
紀靳墨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一把扣住了南詩影的後腦,深深地吻了上去。
脣齒相依,舌尖起舞。
纏綿了許久,紀靳墨才戀戀不捨的擡起頭來。
南詩影臉頰緋紅,眼底盪漾着一抹春色,嬌豔欲滴,宛若沾染了露水的嬌花,紀靳墨眸色暗沉,他翻身而起越過矮桌,手臂一攬,將南詩影抱進懷中。
感受着身下的火熱,南詩影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後的窗還未關,和煦的春風將院內百花的香味兒送入房中,紀靳墨低垂這頭,下巴枕在南詩影的肩膀上,鼻子埋在她的頸窩裏。
“影兒,再等等,很快,一切很快就要落幕了,到時候我同你一起走,執子之手,永無分離。”
南詩影微微一怔,而後低聲淺笑,漫出一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