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顧盼曾經一度認爲自己,與那些高管富豪,可以平起平坐。
她不怕他們。
然而,事情從她看棠意禮不順眼開始,似乎就與她想象不一樣了。
美麗嘉人的主編之位,她耕耘數年,說丟就丟了;
而這個號稱國內第一狗仔的王昆,她爲了說動他幫自己,不惜陪他睡了一晚,現在他竟然翻臉不認人了。
顧盼在巨大挫敗感的廢墟里,試圖尋找一些可用的線索,仍舊在攛掇王昆。
“權貴當街打人,掰斷二十幾個人的下巴,這也是大新聞啊!王哥,我就不信路人沒有拍下來的,你可以收集證據,要麼敲紀氏要一筆醫藥費,要麼就把他們的惡行曝曝光!”
“放屁!”
“小平頭、白襯衣、黑褲子,就這個體貌特徵,滿大街都是,你叫我找誰要醫藥費?直接去紀氏要麼!你以爲我命很硬麼?!”
“還曝光?我告訴你,老子不幹了。”
“你敢給紀氏使絆子,得罪他們,可別拖着我下水……操,我真是鬼迷心竅了,把人借給你,還以爲真能挖到什麼新聞,原來是拿我當槍使!”
“我告訴你,我這次要是被紀氏玩死,你也別想好過!”
王昆先掐了電話,這無疑是當着李驕陽的面,打了顧盼一個大耳光。
她氣息凌亂,猛吸兩口指尖的煙,做肺腑深循環,才能壓住那股恐懼感。
李驕陽笑了笑,冷不丁上手捏住了顧盼的下巴,擡高、再擡高,直到她完全仰視自己,像只引頸待戮的鵝。
“嘖嘖……”李驕陽搖搖頭,“把下巴都掰斷了,得多疼啊……”
他手勁加大,好像也在試圖模仿這個操作。
顧盼嚇得往後縮,生怕這個瘋子拿自己開刀,“爲了對付棠家,我的人脈也賠進去了……李少爺,你都扳不倒的人,我也……”
李驕陽並沒有真的掰顧盼下巴,冷笑一下鬆開手。
顧盼摸摸自己的削過的下頜線,心有餘悸:“好歹是有名有姓的豪門,想不到紀氏作風那麼狠,上來先動手。”
而且線上、線下兩邊包抄,當街圍毆的事,愣是做得滴水不漏,到現在都沒人爲此發聲。
李驕陽沉吟片刻。
“紀南昀是儒商,不好動手,這一看就是荀朗做的,下手又黑又重。”
當初在泳池,他差點就讓荀朗給淹死,那窒息的痛感,如今依舊曆歷在目。
今晚註定沒有興致了。
李驕陽撇下顧盼,把外套勾在肩頭,走出酒店大門。
李家司機聞訊,過來接自家少爺,李驕陽臉色難看地上車,坐在後排。
想想氣不過,他打開手機,嘗試搜索棠意禮相關的內容,果然如營銷公司所說,網頁直接404,被管控限流了。
李驕陽舔舔脣,不甘心,又去刷熱搜,內容爆炸的新聞客戶端,眼花繚亂的內容,就是唯獨沒有跟棠意禮相關的信息。
忽然,焦躁的情緒,慢慢把李驕陽給攏住。
可一切都是徒勞的。
熱搜榜不停更替,就唯獨沒有他想看到的內容。
不知道刷到多少次,榜單尾部,有一條進入視線——
#暗訪淫媒,牽出水下巨鱷魚蘭黛集團#
李驕陽還沒來得及點進去看,網頁又刷出另一條——
#國內奢侈品半壁江山,全靠假貨橫行#
而剛剛冒出來的第一條火速殺入熱搜前十。
李驕陽有一瞬間的慌亂,那種緊張感,就像被人強制關在過山車上,而車子正在像山頂爬去。
果不其然,蘭黛集團的內容還在往上衝,李驕陽半路叫司機掉頭,“回家!回我爸媽家!”
暗夜不知掩蓋多少齷蹉。
李驕陽的車停在院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宅子裏已經打成一片,玻璃破碎的聲音、女人的叫罵聲,此起彼伏。
此刻,熱搜榜第一的內容,正在被全網聲討——
#蘭黛集團董事長李舟譯常年性,侵,未成年少女#
十萬當量原子彈,一夜之間,不知炸起多少驚魂案。
而棠意禮,因爲手機沒電,忘記充,絲毫不受打擾,一夜睡到大天亮。
意識到亮天了,她翻了個身,正好落入男人懷裏。
不知道荀朗什麼時候回家的,這會還在睡,抱着她的姿勢已經成了肌肉記憶。
沉甸甸的手臂,搭在棠意禮的腰上,不自覺地收緊幾分,未、着、寸、縷,頂着她,做足佔有的姿態。
男人都是一副狗樣。
棠意禮心裏罵了一句,挪了挪腿,把荀朗懾人的威脅,給躲了過去。
她把頭靠過去,在他的虎頭肌上咬了一口,指望他鬆開胳膊,卻意外被硬橡膠般的牙感,給硌到腮幫子裏。
脣齒再用力,荀朗“嗯”了聲,算是給鬧醒了。
他微微睜開眼,看着惡作劇的小臉蛋,白裏透着紅暈,晨光下看,真的很像剝殼的雞蛋,他也想咬人了,怎麼辦。
伸手把棠意禮的頭按過來,輕輕印了個吻,沙啞地問她。
“昨晚睡得怎麼樣?”
棠意禮聲音軟軟地,“好像還不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不知道。”
“我三點多回來的。”
“三點多!那現在幾點了?!”
棠意禮突然意識到,現在不該閒聊,而應該出發拯救世界了。
“不知道我爸昨晚睡沒睡着……今天他千萬別去上班,萬一遇上昨天那幫記者,就麻煩了!”
“對了,股市是不是已經開市了?紀氏開盤跌沒跌?”
“還有危機公關,豐唐沒經歷過這個,昨天一天沒反饋,今天應該找營銷公司安排一波解釋了……”
棠意禮胡亂套上家居服,把長髮從衣領中抓來,挽了一個卷,低低紮上,作勢就要打電話。
“棠意禮。”
荀朗出聲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