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朗起身叫她，棠意禮就跟沒聽見一樣，念念叨叨地，發現手機沒電，又走到荀朗這側牀頭，找充電器。
“阿梨。”
“……手機關機一晚上，我爸找不到我，不知道是不是着急了……”
“老婆，能不能聽我說一句。”
“一會兒說，我先用你手機，給我爸打個電話……”
棠意禮探出小爪子，伸向荀朗枕邊，還沒觸到，就讓人一下給拐進懷裏。
荀朗順勢把人提到自己腿上。
“不用打了，事情已經解決，爸已經知道了。”
棠意禮眼睛一亮，“解決了？！”
雖然知道紀家財大氣粗，手眼通天，但剛嫁進來的棠意禮，並沒有什麼切實的體會，頂多就是買買買不用看價格了，周圍人對自己更客氣了。
除此之外，她的生活改變不大。
所以，當她用荀朗的手機，再次殺回網民的世界，纔會有種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的錯覺——昨晚上還對棠家喊打喊殺的人，正在趕去審判李舟譯的路上。
這還是她昨晚睡前的那個世界嗎？
棠家相關內容，只控評了三個小時，後來把李家的事推上去，控評解除也沒人再討論了。
這就是互聯網的七秒記憶。
荀朗抱着棠意禮，哄孩子一樣，柔聲說：“這回你不用擔心了。”
棠意禮啃着手指頭，又問：“那紀氏……公婆那邊……”
“按照慣性，今天開盤還會跌，不過影響不大，收盤的時候應該就漲回來了。”
紀南昀畢竟是個商人，只要紀氏基本盤不動搖，他怒火再盛，對自己兒子兒媳頂多就是再罵一頓的事。
至於說越過棠意禮，直接去罵棠豐，這麼不體面的事，紀南昀要不是瘋了，也幹不出來。
所以棠意禮終於放下心來，可以安安心心地喫李家的瓜。
連荀朗親自做的早飯，都沒有瓜香。
隨便吃了幾口煎蛋，放下叉子，棠意禮盤腿在沙發椅上，捧着手機，不時發出驚歎。
“你都是從哪搞到這種料？蘭黛集團產業鏈黑幕、向時尚圈收黑錢，打壓國貨……還有這個最絕的，李舟譯跟未成年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是真的嗎？”
“真的不是爲了轉移別人對我家的注意力，故意黑的李家嗎？”
棠意禮的飯量，實在不怎麼樣。
三個煎蛋只吃掉一個，培根更是一口沒動。
荀朗蹙了蹙眉，把棠意禮的盤子拉過來，剩下的食物，用吐司夾着，幾口解決掉。
喫完，他邊收拾盤子，邊說。
“那些黑料，一方面是爲了轉移注意力，另一方面，”他把陣地轉移到水池邊，開始洗碗，“是真的。”
棠意禮跟過去，從他腰頭探着小腦袋，問：“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是真的？跟未成年人誒，這種事要不是查身份證，誰會知道？”
荀朗：“我見過。”
棠意禮做出了一個無比驚訝的表情。
荀朗思緒飄過塵封的記憶。
塵埃亂飛的房間裏，那個女孩子坐在地上哭着，遍體鱗傷，荀朗已經不記得那女孩的模樣，可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眼神裏的絕望，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這也是拉李舟譯來頂缸的原因。
這對父子從來都不是無辜的，比老夫少妻更無恥的，是李舟譯乾的那些事。
荀朗拿餐紙把白瓷盤擦乾，插回碗櫥中，轉身把纏在腰上的小東西抓來身前。
棠意禮的表情有一點點嫌惡——喫瓜喫得好好的，突然被餵了一口屎，怎麼可能不噁心反胃。
“李舟譯，這個老東西，還有沒有點王法了，你早就應該爆料他！”
荀朗：“爆料他，需要證據，我以前只是個運動員，又沒有什麼人脈，冒然查這種事，肯定要驚動李家，還會打草驚蛇，所以纔等到現在。”
說起來是紀氏太子，如何顯赫，但權力沒有真正握在自己手中時，終歸是心有餘力不足。
棠意禮也明白，合身抱着荀朗，拍拍他的後背。
“安慰一下八九歲的小荀朗吧，李舟譯那個老流氓，讓我們幼小心靈，受到傷害了。”
荀朗：“……”
兩人抱了一會，棠豐打電話過來，火急火燎，棠意禮還以爲又出了什麼事。
棠豐：“快看我發給你的鏈接！”
棠意禮掛上電話，按照棠豐發過來的網址點進去。
是一個門戶網站的視頻頁，播放量已經達到五十萬，棠意禮點開，放出聲音。
趙美倫坐在容景公館的家裏，披着長髮，面對鏡頭娓娓道來——
“……是我，做錯了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棠家，可能是我遇見的最溫暖的避風港，棠先生也是一個溫和善良的君子，是，他的年紀比我大很多，但這不是這段感情的污點，如果非要說污點，那個污點就是我本身。”
趙美倫似是觸動神經，眼圈驟然紅了。
“我纔是這段婚姻的污點。”
“我貪圖富貴，使手段成爲了棠先生的妻子，連同我的父母也跟着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可這都無法讓我們真心對待棠家。”
“棠家有難，我轉頭就打掉了孩子，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這纔是導致離婚的真正原因。”
“是我對不起棠先生的厚愛。”
“連同棠小姐，我也要說聲對不起，我也做了很多傷害棠小姐的事，可她一律沒有追究，甚至還體諒我沒了孩子，幫我遮掩。”
“他們纔是受害者……”
棠意禮震驚之餘，轉頭看向荀朗，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平靜地像月光下的湖面，萬事萬物在他面前，似乎都會反射出原本的樣子。
視頻快到結束了。
趙美倫的泣不成聲，作爲收尾。
“……事後，我總是會想，如果把B超單上的孩子留下，是不是……和他們還是一家人，棠先生是我孩子的父親，棠小姐是我孩子的姐姐，從此，我就可以擁有真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