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畢業生？！”
棠豐咧嘴笑，“女兒，你是優秀畢業生啊！上午都沒聽你說……”老父親愛不釋手地掂着獎盃，“真好真好！我們家阿梨，什麼時候都這麼棒。”
“荀朗，你不知道吧，大學四年，阿梨年年拿獎學金的。”
荀朗笑笑，“我聽阿梨說過，確實很厲害。”
棠豐一臉春風得意，很以女兒爲榮。
荀朗笑看棠意禮，發現她掛了張厭世臉，神情有些冷淡。
玉姐叫大家喫飯，趁着棠豐洗手時，他問棠意禮。
“怎麼了？”
棠意禮捏了一撮香菜末，撒在海鮮小料裏，說：“沒什麼呀。”
她仰頭一笑，下巴上凹出兩朵笑窩，讓這個笑容看上終於有些甜度了。
荀朗低頭，輕輕吻上去。
火鍋翻滾撲開，潮溼的空氣上升，與空調吹出的冷氣，撞出煙霧繚繞的氛圍。
棠意禮不禁扯了扯荀朗的衣角，在棠豐出來前一秒，兩人快速分開。
“我在瑞士最想這一口，嗯……”棠豐走到桌邊深嗅一口，被辣椒嗆得直咳嗽，“嗯，是這個味道。”
棠意禮和荀朗跟着笑了笑。
火鍋家宴正式開始。
棠豐過了兩筷頭的嘴癮，又想起之前沒說完的話題，問荀朗，“你們的婚房，什麼時候入住啊？”
荀朗看向棠意禮：“阿梨決定吧。我都無所謂，如果她想在容景公館再住一陣子，陪陪您，我也沒有問題。”
棠意禮這纔想起來，前陣子設計師好像發過微信給她，說房子已經裝修完成，請她隨時過來驗收。
當時棠意禮在忙畢業的事，推說過一陣的，就忘到腦後了。
雖然她不急，但是棠豐很急：“你們結婚都快一年的時間了，還是要早日住進去，討個好彩頭嘛，再說了，換個大點的房子，也方便你們生活。”
“就比如說，有一天突然懷孕了怎麼辦？首先就需要請阿姨做飯照顧你們的生活，阿姨來了，那是不是得有地方住？”
荀朗去看棠意禮，她悶頭喫飯，不發一言。
棠豐以爲午飯時，已經和女兒達成了生孩子的共識，便沒留意女兒的臉色，對着荀朗一通遊說。
“你們容景公館那個房子，面積就不行，一共就兩個臥室，哪裏住得開人，保姆、育兒嫂，再加上你們夫妻，最少得需要四五間房吧……所以，你們不用管我寂寞不寂寞，還是要早點搬過去……”
“然後把要寶寶的事，提上日程——”
“啪”地一聲，棠意禮撂下筷子。
棠豐被突然打斷，看看荀朗，又看看女兒，不明所以。
棠意禮：“我喫飽了。”
她起身，去廚房的島臺後面，背對他們站了一會兒，似是長長地運了口氣，然後纔打開冰箱，取了瓶冰飲。
一口下去，感官的極端刺激，似是緩解了壞心情，她裝作無事，越過餐廳，徑自去客廳看電視。
棠豐擔憂地看向荀朗，“阿梨今天是不是不對勁？”
荀朗安慰，多少起到點作用，棠豐雖然不全信，但看着女兒拿回了優秀畢業獎，也覺得她今天應該不會不高興。
“行吧，咱們喫咱們的。”
棠豐叫玉姐把自己從機場帶回來的紅酒，開了一瓶，翁婿兩個人一邊喝，一邊聊起公司裏的事。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棠意禮靠在沙發上，無聊得都快要睡着了，荀朗過來，觸觸她的臉。
“這麼累嗎？走，回家去睡。”
“嗯。”棠意禮伸了個懶腰，起身，斂好自己的東西，跟着荀朗走出棠豐家門。
“快回去早點休息吧！”
棠豐送女兒女婿出門。
棠意禮硬擠了個笑臉，跟老爹招招手。
電梯門一合攏，棠意禮立馬泄氣，靠在牆壁上，兩眼無神。
荀朗從側面反光處，正好能看見棠意禮低垂着頭，臉上沒有表情的樣子，也沒戳破。
走出大樓，迎面忽然吹來一陣涼風，棠意禮下意識躲了一下，忽地覺得肩頭一暖，荀朗把她圈進懷裏，用後背擋了一下風來的方向。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雪白的襯衣，解開了兩顆鈕釦，棠意禮擡頭正好可以看見，突起的喉結，上下滾動。
他說：“爸纔剛回來，怎麼突然就發脾氣了，你這樣，他會擔心的。”
棠意禮又被無力感給拉回到低氣壓水平。
她也知道這樣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地覺得自己很沒用，如果，在她最親的人眼裏，自己都變成了生育工具，那確實是一件非常失敗的事。
“Sorry。”
這句道歉，也不知道是衝誰，她掙脫出荀朗的懷抱，走在前面，由門廊下的光明，步入夜色的黑暗中。
荀朗看着纖瘦的背影，也發現了她有些寥落和寂寞。
……
棠意禮走進浴室，接上吹風機吹頭髮，吹到一半，倒了些護髮精油，在手心上研開，從頭頂到髮尾，一縷縷的塗抹。
機械而重複的動作，在扯到一個小小的打結時，棠意禮才疼得回了神。
往鏡中一看，發現自己幾分茫然失落。
她看不下去，回房間套了件晨縷，隨便在腰間紮了兩下，來到書房。
平時書房都是荀朗在用，她很少來，但，最近因爲畢業，她總在裏面修改設計稿，所以電腦、文件什麼的都在裏面。
明天一早，她還要跟老爹交接豐唐的工作，所以，敲門進去。
“我來拿我的東西。”
荀朗停下手中的工作，擡頭看向棠意禮，以目光應允。
棠意禮提步進去，站在書桌旁，分辨了一下，哪一摞是自己的，那一摞是荀朗的，然後把筆電壓在上面，抱在懷裏。
她往外走，荀朗出聲叫住她。
“還有這個。”他拿着棠意禮的繪圖本，用鐵環裝訂的硬質本子，翻在最外面一頁的，正是她的畢設作品。
棠意禮皺了下眉，返回去，伸手去取，突然頓住，荀朗沒有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