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岐繼續道：“延州這個地方是個重要關口，想要長治久安就得徹底整治。我想要的不僅僅是處理私運鹽鐵的人，我想讓這個地方換個新面貌。”
這就意味着需要把馮忠廉以及和他同流合污的地方勢力連根拔起。月江聽到這裏算是知道爲何這次需要玄天府的人來做前期準備，這事太過危險，處理得不好便容易激起地方叛亂。延州地處要道，影響着西北一代的貿易往來。又是個產鹽的地方，直接影響着國庫收支。
“殿下想讓卑職怎麼做？”月江只想接下命令然後行動起來，她覺得沒必要和李元岐在這裏慢條斯理地分析。無論對方身份是皇子還是御史臺官員，月江在他面前只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暗線，一顆可有可無隨時可棄的棋子。李元崎不會跟她商量什麼大事，只會直接下命令。
“先加劇馮忠廉一派內部勢力的內耗，讓他們運轉不順。然後逐個擊破，找個突破口，把各幫派清理一遍，減少延州幫派人數。與此同時處理馮忠廉及其黨羽。所以我需要安插在各處的暗線行動起來，暗中給馮忠廉製造小麻煩。”
“我在馮府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也就能挑唆着馮知府倆小妾爭風喫醋。他們倆最多也就是見面陰陽怪氣，我推波助瀾最多讓她們吵起來。”
“這種程度已經可以了，加上鹽池和倉庫一起動手，這樣足夠讓他煩惱幾天。這一點點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有很大作用了。”
月江想了想還是說出自己目前的計劃。她指着地圖上大夫人的院子道：“這裏有間佛堂，我可以趁着他們去參觀新院子的時候去那邊放一把火。那個佛堂在他們家看上去很重要，裝飾得金碧輝煌。”
“都行，你自己決定就可以，不過要注意自身安全。我們這邊會掌握好時間，爭取儘快動手。”
知道自己行動的大致方向月江也不那麼焦慮了，她對於李元岐的安排感到很滿意，既說明了方向也給了她足夠寬鬆的權限。
“殿下您知道什麼是神宮玄女嗎？”月江突然想到大夫人給的那本經書。
“啊？”這突如其來一問讓李元岐滿頭霧水，“什麼玄女，我只聽說過九天玄女。”
月江仔細想了想又否定道：“不是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我也知道的。馮府的大夫人給的經書上寫的是神宮玄女。我一直以爲她是修佛之人，她那間屋子佈置得也像佛堂的樣子。可是她給的三本經書全是關於神宮玄女的，我對佛經也不太瞭解，所以想問問你知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她供桌上的神像我隔着簾子也沒看清楚，所以那時候我以爲那是一間佛堂桌上放的是佛像。直到我看到了那幾本經書才覺得不對勁，神宮玄女我沒聽說過，而且那本經書內容也有些古怪。”
李元岐拿過筆在一邊的空紙上寫下神宮玄女四個字。他神色凝重道：“這事我馬上派人去查，你先不要冒險，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屬下明白，一定做好份內之事。”
“我記得你這條線是林秋負責的，爲何兩次接頭他都沒出現。”
月江似乎從沒把林秋當成負責人，她所以的行動都沒向林秋請示過。在她心中林秋不過是個只會耍滑頭的紈絝子弟，什麼都不懂不會只會誤事。李元岐這麼一提，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做法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林大人在北門倉庫呂一州身邊做事，爲了不被倉庫的人懷疑，他也是格外謹慎。此次資料裏的貨物往來記錄和倉庫人員背景都是他提供的。”月江也不是爲林秋說好話，她不是貪功的人，這些事情的確是林秋做的。
“那挺好的，你們這條線是我最不用操心的。幾條暗線放出去就你們完成得最好，不過也別大意，要時刻留意前方的動靜。什麼時候怎麼行動自己掌握，只要大致方向不偏就行。”李元岐這一番話算是對月江的肯定，不過卻沒有過多地透露他自己的詳細計劃。
月江有了上級的肯定做起事來自然更加賣力，她離開餅鋪以後直奔主倉，見了呂一州替三夫人打聽了情況，很快又跑去找林秋。
林秋每天都很忙碌，他現在對管理倉庫這份工作充滿了熱情。他也不知爲何自己如此執迷於貨物的整理分類，他的倉庫比主倉看上去還要乾淨整潔。
“你又來幹什麼？”林秋專心檢查着手中的登記簿，頭也沒擡。
“我剛纔去了主倉，替三夫人問了一些事情。”
說到消息月江面露不悅：“你能不能自己整理好了再交給我，你給的消息支離破碎的，我整理起來很麻煩。”
“我這不是不會嘛，我纔到北院幾天啊，都沒人教我。你也不搭理我，行動也不帶我，我什麼都不會，辦案全靠猜。我要有機會學肯定也能做得和你一樣好。別一來就說我，我知道我不會。你說說交了那些資料後上級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只說接下來給這幫人找點麻煩，配合他們那邊的行動。也沒下具體任務，讓我們看着辦。”
“這不是挺好的嘛，說明對我們的能力有個充分的肯定。”
“那隻能說明我們可有可無，人家的具體計劃裏都沒我們倆。”
“這就更好了，讓別人忙去吧，我要偷懶。”
見林秋這幅無所謂的態度，月江還想說他兩句，偏偏這個時候有人過來。
“嫂子。”一個圓臉小子笑嘻嘻地主動打招呼。
月江不自覺地點點頭算是迴應，然後又繼續說：“你要這樣我可真不管你了。”
“嫂子喝茶。”圓臉小子端過來一杯剛泡好的清茶。
月江看都沒看那杯茶，繼續對着林秋發牢騷：“本來該你去的，別人問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別總想着把什麼事情都推給我，我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也有我自己的麻煩。”
“嫂子，你坐着說。”圓臉小子又端過來一張凳子。
月江看着林秋又指了指那個圓臉小子。
林秋放下手中的登記簿：“哦，這是我新收的小弟，叫鄭白。”
“看樣子深得你的真傳啊。”月江冷哼一聲，“這拍馬溜鬚的功夫倒是一流。”
鄭白知道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趕緊低頭站在一邊不再出聲。
“學得有幾分像了，就是還不太會看臉色。還不趕緊出去，待在這隻能陪我捱罵。”林秋伸手端過茶杯，輕輕吹了吹茶葉，然後嚐了一口。
鄭白一溜煙地跑出去，林秋這才正色看着月江。
“巡查御史伍文通昨天已經到了延州府衙，他都來了這個案子就算公開調查階段。該布的局也布得差不多了，審案查案我又不會，安心當個廢物好了。馮忠廉落馬也就這幾天的事，這人壞事做得多，隨手一抓都是證據。他們錢賺得太多，多到得意忘形。先不說鹽貨賬目，就這些布匹皮革都一堆爛賬。”說着林秋又翻了翻手中的登記簿，“我這段時間可是把近十年的賬目翻了一遍。要查馮忠廉，這些證據足夠了。”
月江搖搖頭：“只抓他一人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只會讓這個地方繼續腐爛下去。”
“還想把官場清洗一遍，就憑他伍文通一個巡查御史？朝廷即便給他權力，他沒這麼大的本事啊。”
“不只是清洗官場，整個延州地界都要翻天覆地。”
“這麼嚴重？”林秋終於意識到事情的複雜性。
“爲了加快案子的進程，接下來幾天我的行動可能會比較冒險，你自己多留意馮府這邊的動靜。一旦我出事你一定要馬上撤離，如果出不了延州就儘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你要幹什麼，你有什麼計劃？”林秋有些激動道，“你又打算行動不帶我，我什麼都不會你別丟下我。”
“你什麼都不會，你就是個累贅。”月江轉身往外走，她不想再和林秋廢話，她來這裏只是想給林秋提個醒，讓他早點離開。
“你別走啊，把話說清楚。”林秋追到門邊一把抓住月江的衣袖，“你打算幹什麼？”
“你趕緊回去吧，你要出了什麼事你家裏人不會放過我的，我活着不容易。”月江反手推開他。
林秋還想再說什麼又看見外面來來往往搬貨的人，他最終沒敢再問，只看着月江快步離開。他有些惱火，一把摔上門，繼續回去看他的賬簿。
“憑什麼把我當累贅。”他憤憤地說，“倉儲的賬目不是我努力他們能看到嗎？一般人能這麼快混到庫管這個位置嗎？她混了這麼多天還不只是個打雜丫鬟。”越想越氣端起桌上的茶杯把水一飲而盡，喝完就把杯子摔了。
當天下午倉庫的人都有些小心翼翼，聽說二倉的庫管和老婆吵架了，氣得摔東西。鄭白送了三次茶，每次都只能看見林秋一張臭臉。大夥兒都在私底下互相提醒，說話小心一點不要惹庫管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