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戴哪個耳環好看？”
“左手那個。”月江擡頭瞟了一眼，連耳環的顏色都沒看清楚，就隨口說道。
“可是我覺得這個耳環有些顯我臉大，你再幫我看看。”
“那就另外一對。”
“這一對我又覺得顏色不好看。”呂玉珍沒主見的性格在穿衣打扮這方面體現的淋漓盡致。
“翠紅覺得哪個好看？”月江把這個問題拋給了一旁的翠紅。
翠紅道：“夫人還有別的耳環，不妨都試試。”
這兩人反反覆覆地試戴，最後月江都有些不耐煩。呂玉珍沒主見，翠紅不敢擅自做決定。一直到有人來催促，月江才隨便幫她們選了一套首飾。
這一天天氣很好，馮忠廉看上去心情也不錯，看上去巡查御史的到來沒對他造成什麼影響。馮府的新院子有一個很大的花園，一羣人在花園裏走一圈就熱得不行。逛完園子又開始看戲，剛開始呂玉珍得心情還不錯，直到後來四夫人上臺去唱戲。
“她怎麼去唱戲了，她怎麼這麼會獻媚。”呂玉珍又變得焦慮起來。
“她原本就是唱戲的，不唱戲還能幹嘛。”月江倒是不慌，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溜走，可是呂玉珍一有事就找她。
“你看老爺笑得多開心。”
“要不然我去給搗個亂，給她下一場戲的戲服上做點手腳。”
“好好好，這個辦法好，你快去吧。”呂玉珍連連點頭。
這根本不算什麼好主意，月江只想找機會溜走，她還記得她要去給佛堂防火的計劃。她得到許可便匆匆離開，剛出新院子就遇上一個熟人，隔老遠就看見林秋站在路邊和人聊天。
“這人怎麼和誰都能聊起來。”月江看着相談甚歡的兩個人心生不悅，尤其是這人還是四夫人身邊的丫鬟柳兒。她環顧四周發現這條路沒幾個人路過，今天大部分人都去了新園子。
林秋大概是看到她了，還對她笑了笑。月江心情很複雜，她不知道該以一個什麼樣的態度上前，纔會讓他們倆的相遇顯得不那麼可疑。就在這個時候林秋偷偷指了指和他說話的那個小丫鬟，那個丫鬟背對着月江並沒看到她過來。
月江自然也不明白林秋什麼意思，她一直到走近了都沒想好該怎麼做。
小丫鬟笑得很開心絲毫沒注意到月江已經來到身後，直到看見林秋臉上沒了笑容她纔回過頭來。月江來不及多想，擡手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清脆又響亮，打得柳兒眼冒金星。
“你打她幹嘛？”林秋一臉驚恐地推開月江。
柳兒的尖利的哭聲很快引來人，遠處有人指指點點。
“我怎麼不能打她了。”月江突然明白過來林秋不是讓她動手，她這個時候不能慌，要理直氣壯得怕你這一個錯誤看上去合理一些。
“你幹什麼無緣無故打人？”
“什麼叫無緣無故，我爲什麼打人你心裏不清楚嗎？”回答不上來就把問題拋給對方。
“你什麼時候能不能改改你這脾氣，想起一出是一出。”林秋一邊和月江吵架一邊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柳兒的哭聲引來了不少人圍觀，有人往這邊跑來想滾開勸阻。
林秋一看這動靜也不該怎麼辦，他只能拼命給月江使眼色。
“有本事你打我呀。”這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月江甚至把臉伸了過去。
“唉呀，別以爲我真不敢打你。”林秋大概是明白了月江的意思，他揮舞着兩隻爪子朝月江招呼過去。
兩人瘋狂掄着王八拳，一時間打得難捨難分。柳兒嚇得不知道該怎麼哭，用手絹捂着嘴站在一旁瑟瑟發抖。
直到趕來的人把這兩人拉開，林秋才鬆了一口氣。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來月江還算有良心沒有真的撓他。
“你不在倉庫好好待着跑到府裏來做什麼？”
“我過來給知府大人送信，送完了正準備走就遇到她，她不分青紅皁白過來就打人。”林秋對着周圍的人訴苦道。
“你胡說，老爺的書房不在這個方向，你跑到這裏來幹嘛。”
“這東西急等着大人批示，我過來說一聲。順便來看看你，我們也有些時日沒見了。”說着林秋一把抓起月江的雙手。
這一出搞得月江接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感覺到袖口被塞進一張小紙條，她明白這是林秋故意來給她傳遞消息的。可是這架不能吵太久，再多幾句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撒潑這事她真不太擅長。
這一次她故意沒打中，直追得柳兒到處亂竄。當她再一次被衆人攔下的時候，四夫人趕了過來，這邊的動靜已經大得驚動花園裏那些主子。
四夫人戲服都沒來得及換，拎着裙襬就跑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大羣人。
月江像條瘋狗似的，誰來勸架她就打誰，四夫人也不甘示弱地還手，林秋擋在中間兩頭捱打。四夫人平日裏看着柔柔弱弱，這個時候發起瘋來也攔不住。片刻之後三夫人呂玉珍也趕到，月江一看這情形馬上撲過去抓住呂玉珍的胳膊就開始告狀。
“夫人，這個小狐狸精勾引我男人。”
呂玉珍對小狐狸精這四個字非常敏感，也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開始和四夫人推搡起來。
月江終於可以躲到呂玉珍身後喘一口氣，林秋還倒黴地被困在中間，兩個女人隔着林秋撕扯，林秋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歪歪斜斜。他猶豫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一揮手把兩人推開自己衝了出來。
打架這種事明顯還是幫派出身的呂玉珍更勝一籌，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扯着四夫人的頭髮，腳下還不停地踹四夫人的小腿。四夫人捱了好幾下還反手過來抓着呂玉珍的頭髮。兩人頭上的珠翠掉落一地，頭髮也四散開來。
打架本不那麼體面的事情，可越不體面看起來越覺得有趣。
林秋的嘴角差點就要露出笑容來了，一扭頭看見月江在一旁冷眼旁觀，彷彿這一切都和她沒什麼關係。不得不說月江給他的感覺始終很割裂，上一刻她還是個撒潑打滾的悍婦，這一刻突然冷靜得像個殺手。
馮忠廉的小妾打起來這事足以驚動全府的人，很快就有人通知到馮忠廉那裏。
“你不是來送信的嗎，趕緊去告訴他這封信急需他批覆。”月江小聲地提醒正在看熱鬧的林秋。
“你呢？”
“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你把馮忠廉帶走，我就能應付這後宅的女人。”說着月江輕輕推了推林秋。
林秋一溜煙地跑去迎接馮忠廉，帶着焦急的神色彷彿信封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後宅的事情還是馮夫人才能管住，她冷着臉出現在這裏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着披頭散髮的兩人，她的氣得有些手抖。
“都給我滾回去閉門思過，散了。”
衆人紛紛離去，月江跟在呂玉珍身後默不作聲。
一直快走到呂玉珍的院子，翠紅忍不住開口道：“小月你這人怎麼這樣，夫人爲你出頭都弄成這個樣子了，你怎麼話都不說一句。”
月江在衆人散去後纔想起來，自己這趟出來是準備放火的。這麼一鬧她也沒機會去佛堂，火也沒放成。她的計劃趕不上變化，這種稀裏糊塗地改變讓她很不適應。
“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她看了眼罵罵咧咧的呂玉珍，又開始自顧自的陰謀論。這是打斷呂玉珍最好的辦法，拋出一個疑問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這個疑問上來，這樣她就不用給賠禮道歉不用卑微地去哄呂玉珍。
果然，所有人都看向月江這邊，呂玉珍也安靜下來。
“回去回去，趕緊回去，回去關上門我再說。”月江招呼着衆人趕緊走，其實是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陰謀論，再走一會兒爲她爭取點時間來編一個謊話。
進屋關上門月江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她故作疑惑地說：“我男人第一次來府上，怎麼這麼快就被柳兒盯上了，四夫人那邊怎麼會知道他今天要過來？”以月江對林秋的瞭解，絕對是林秋主動去勾搭柳兒的，他這人跟誰都能聊幾句。
“那是你男人啊，長得真俊。”有個小丫鬟道。
關注點被成功帶歪。
月江尷尬地笑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柳兒爲什麼要接近他，他一個外地人跟着呂爺做事還不到半個月，無權無勢實在沒什麼值得攀附的。”她繼續着她的陰謀論。
呂玉珍道：“看他長得好看唄。”
月江的引導再次失敗。
“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剛纔勸架的人裏面有個小廝長得也挺好看的。”月江回憶着剛纔出現在現場的所有人，有個眉清目秀的小廝表現得最積極，跑去通知馮老爺的是他，跑回來勸架的也是他。用這個人做文章再好不過了。
翠紅說：“那人是府裏的管理苗圃的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