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祝止貞人格存在的彭呈仁，在看到徐雲書後，沒有表露出半點憎惡或惶恐的負面情緒，正相反的是，他對徐雲書愈發熱情洋溢起來。
那股熱情勁兒，就好像徐雲書昨晚並沒有懲罰他，反而獎勵了他一樣。
郭小潔對此暗暗搖頭，她不是很理解彭呈仁這種人的心態，不過卻對徐雲書的眼光暗暗佩服。
只接觸了幾次，徐雲書就把這傢伙的性格摸透了。
徐雲書一邊往治安所大廳走，一邊重又皺起了眉頭。
“你爲什麼又出來了？祝止貞的情況如何？”
跟隨在徐雲書身後的郭小潔知道，這也是敲打的一部分。
連她都知道的事，身爲當事人的彭呈仁自然清清楚楚。
“徐先生，我出來就是爲了跟您說句話，一會兒就回去。”彭呈仁用祝止貞的臉嬉笑着，在徐雲書面前，他根本裝不了女人，“她被我安撫得差不多了，不過就是有點副作用，問題不大。”
徐雲書挑挑眉，“副作用？”
彭呈仁呵呵一笑，“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現在以爲自己精神壓力太大，所以分裂出一個人格來——話說這其實跟真實情況差不多——總而言之，祝止貞打算尋找頂級心理醫生，幫她治病。”
如此這般，倒是也不錯。
人只要接受了自己，哪怕是有病的自己，就不會出現太極端的情況。
所謂的花錢治病，在徐雲書心中不算什麼。
祝止貞的家庭情況算小康，夢境附身者組織成員的身份又會帶給她一份豐厚的報酬。
況且這也算是工傷了，徐雲書暗暗記下，打算待會兒找趙靖川，給祝止貞報一份工傷補助。
正說着，彭呈仁原本嬉笑的臉突然嚴肅起來，嫵媚精緻的妝容下表情異常鄭重。
徐雲書知道，這個前職員戲肉來了。
彭呈仁身形微微句僂，變得小心翼翼，說話的聲音也微弱了許多，“徐先生，關於昨晚那件事……以及之前妄想替代您的事，我知道錯了。”
徐雲書擡擡眼皮，沒怎麼搭理他。
彭呈仁轉頭看向跟在徐雲書身後的郭小潔，見這姑娘有意識地慢走幾步，跟他們兩人拉開空檔，咬咬牙，低頭繼續說道：“徐先生，從今往後，我彭呈仁任您驅使，別說上刀山下火海，就是身墮地獄，也絕沒有怨言，您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徐雲書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着。
彭呈仁昨晚想了一夜，似乎猜到了徐雲書的心思，可卻又不敢篤定，所以今早才守在治安所的大門口，等待徐雲書到來。
他不知道這位組織一號人物此刻在想什麼，只能一路忐忑跟隨。
一前一後走了幾步，當三人行抵達治安所大樓正面前時，徐雲書才停住腳步，扭頭瞥視一眼這個如今只剩靈魂的傢伙。
“現在不是古代，也不會有人要求你給被人當牛馬。”
“我明白，明白！一切都是我彭呈仁自願而爲！”
徐雲書再度起步，走向治安所大廳。
“那麼，就從保護好祝止貞開始吧。”
大門口處，只留下腦袋裏不知在想什麼的靚麗人影。
郭小潔悄悄向後看去，然後緊走幾步，與徐雲書並肩，悄悄問道：“他屈服了？”
聽到郭小潔的話，徐雲書臉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你是四級掠食者，耳力很好的。”
郭小潔白了他一眼，自從復生之後，她逐漸變回生動的模樣了，“心裏的聲音，我可聽不見。”
“暫且觀察吧，反正下的不過是閒子。”徐雲書回答道，“他很有野心，也有實現野心的手段，如果不看緊的話，鬼知道他會捅出什麼簍子來。”
郭小潔輕瞄了一眼徐雲書。
控制、使用，以及看管。
這是徐雲書對彭呈仁做出的最終安排。
她心裏也清楚徐雲書的憂慮。
在夢境森林和現實世界不斷融合的將來，每件事都將變得不確定。
在確定的現在佈置下確定的棋子，每個棋子都會成爲將來抵禦兇險的防護欄。
趙玉郎是，彭呈仁是，她郭小潔也是其中之一。
這種被人提前安排的感覺，郭小潔並不討厭。
……
徐雲書來到治安所是有事的。
他昨天在電話裏預約了臨時實驗室裏的實驗，趙靖川幫他把一切需要書面報告的工作全部搞定，這讓他的工作量大大減輕。
自從他進入待機狀態後，雖然只過了兩天，不過夢境森林世界瞬息萬變，現實世界恐怕也不遑多讓。
所以徐雲書在登機之前，需要來治安所跟趙靖川碰個面，交流一下這兩天的情況。
趙靖川的辦公室依舊大門敞開。
蟲蛹之災爆發的時候，趙靖川不得不離開辦公室，轉移到監控大廳總覽指揮，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再度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工作。
徐雲書走到門口的時候，趙靖川正埋首於桉牘之中。
身爲治安所的領導，免不了要跟文書工作打交道，如今更是多了夢境附身者組織顧問的頭銜，要處理的公文直接多了一倍。
按理說，這種程度的工作，對於一個有些年紀的普通人來說，應該會叫苦不迭纔對。
不過從徐雲書的角度看去，趙靖川不僅沒有唉聲嘆氣，精神狀態反倒不錯。
根本不像是連續熬夜、通宵很久的中年人。
還沒等徐雲書敲門，趙靖川已經發現了他。
治安所的所長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一個箭步衝上來，笑着衝徐雲書招呼，“小徐，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要過來！快來坐，我前段時間剛買的好茶葉，還沒開袋呢，你算是趕上了！”
趙靖川口中的好茶葉的確不錯，徐雲書自從成爲夢境附身者後，五感比之前敏銳了許多，品嚐趙靖川的茶葉，的確喝出了許多別樣的味道。
不過，他並不是專門來喝茶的。
趙靖川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寒暄幾句後，便自然地講起正事。
“你的提議，我已經通過書面形式提交了。”趙靖川笑道，“這件事如果能成功，很多人都會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