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碰觸兩人不堪回憶的意思，但的確對薛教授的研究有些好奇。
所以徐雲書就着這個話題，繼續聊了下去。
“你們說，薛教授用我……實驗了，那他獲得了什麼成果沒有？”
聊到這個話題，前排的兩人沉默了。
許久之後，那個看起來膽子很小的女研究生纔開口說道：“應該……好像，差不多吧。”
徐雲書挑了挑眉毛，這句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開車的司機接話道：“我們只負責實驗，數據都是老師彙總研究的。他一作起研究來脾氣特別大，我們誰也不敢打探這種事。”
好吧，看來還得自己親自去問問薛教授了。
除了因實驗而造成的心理性不適外，這兩個前來迎接他的人還算客氣。
交流之中，徐雲書也知道了他們的名字。
戴眼鏡的司機叫吳語，看起來怯怯的女研究生叫俞靜。
這兩個人的名字倒是沒起錯，都屬於不善言辭的類型，居然能讓徐雲書這個極端不擅長人際交流的人掌控談話。
所以車內時不時就出現尷尬的沉默氣氛。
幸運的是，他們沒用多久，就抵達了薛教授他們所在的實驗室。
一路上的沉悶氣氛把三個人都憋壞了，下車之後，徐雲書看到薛教授那張親切的老臉後，居然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有社交恐懼症的人有很多。
最可怕的是把他們安置在一個密閉空間內。
薛教授顯然不是社恐，正相反，他擁有那種大人物特有的親和力。
只不過，在涉及自己的研究領域時，會不停犯軸，完全顧不上得不得罪人。
這麼一想，薛教授和他的學生們，似乎都挺奇葩……挺有意思的。
徐雲書只將這些無聊的小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就徹底拋掉，大踏步往薛教授的身邊走。
就像前幾次他過來一樣，薛教授總會額外空出時間，只爲了迎接自己的到來。
按說，若在以往，徐雲書只會覺得受寵若驚，被這份熱情感動，但自從聽了吳語和俞靜的話之後，他心中倒是起了別樣的想法。
薛教授對自己如此熱情，該不會是對實驗材料的尊重吧？
儘管這個想法很無羈，儘管在汪敏學事件中，薛教授的底線曾經得到過考驗，可徐雲書就是忍不住往這個方向想。
所以，在薛教授帶着徐雲書往提前準備好的實驗室趕去時，徐雲書終於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薛教授，我聽來接我的那兩個人說，你這幾天都埋頭於研究我的嘔吐，呃，胃溶液？”
豈料，薛教授非但不避諱，反而愈發興奮起來。
“你說這個啊！那是自然啊，這麼珍貴的研究材料，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嘛！”
老教授理所當然地表態，反倒讓徐雲書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不過徐雲書轉而思考了一下，覺得這件事除了讓人有些心理上的不適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更何況，這種不適還不用自己承擔，所以也就釋然了。
“所以，有什麼發現嗎？”
聊到這個，薛教授更加興奮了。
“結果還真是有意思，我覺得完全可以形成一個課題了。”
“夢境附身者的身體雖然仍舊在人類的範疇，不過已經開始出現了異化現象，啊，我這句話的意思，可不是說你從此就非人類了。總而言之，那份樣本爲我們研究夢境附身者，以及夢境森林的相關信息提供了極佳的切入口。”
“相信要不了多久，我這邊就能拿出很多有趣的成果了。”
薛教授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徐雲書只能大概理解其中的意思。
說話之間，兩人抵達了專門爲徐雲書準備的實驗室。
這是一間整潔乾淨、沒有多餘儀器的實驗室，除了常用的通風櫥和桌椅之外，只剩下徐雲書要求準備的實驗道具。
具體來說，是兩隻恆河猴，以及兩隻食蟹猴。
這兩種都是實驗室常用的猴子，薛教授特別爲徐雲書準備的四隻實驗用猴都是健壯的成年個體，很能禁得住各式實驗折騰的那種。
至於其他道具，就更不起眼了。
不外乎是徐雲書司空見慣的東西，例如那種曾造成很大損失的蟲蛹，以及從蟲蛹中孵化的寄生蟲。
對徐雲書來說這東西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對普通人來說，它們仍舊是讓人感到恐怖、心季的東西。
這些寄生蟲和蟲蛹被特別安置在密閉的容器中，只靠過濾後的空氣維持生存體徵。
薛教授指着蟲蛹和寄生蟲，開口說道：“它們的生存能力強大得令人咋舌，我們曾在各種極端環境中測試過，跟相同體型的普通生物相比，這些寄生蟲的生存極限值大十倍不止，我們這個世界的環境對它來說，簡直就是天堂。”
這種事，徐雲書自然清楚得很。
夢境森林世界雖然看似物產豐富，但整個環境的惡劣程度，比現實世界高得多。
能適應那種程度的環境，在現實世界中自然如魚得水。
“老實說，我對你想要進行的實驗有些擔憂。”薛教授掃視着簡陋的實驗道具，臉上略微浮現起一絲憂慮來，“怎麼說呢，單純的實驗倒是沒什麼，很多科研上的進步都是以大膽的想法爲依託，以瘋狂的實驗當過程，最後才得出結論的，可是……”
“我聽說你準備這場實驗的目的了，如果是想要立刻把結果應用到人的身上，恐怕有些太激進了吧？”
徐雲書歪頭掃視一眼帶他過來的老先生，思考片刻，隨口說道：“這可不像一個研究我胃液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薛教授聽完這話，直接瞪了回來。
“從人體取樣本出來研究，和把樣本放回人體研究，這可是兩回事！你信不信，要是把這裏的消息擴散出去，有多少人會扎堆拉橫幅來詛咒你？”
徐雲書呵呵一笑，“所以我只給猴子做實驗，至於要不要把這項實驗的結果應用到傷殘人士的身上，絕不是我來拿主意，也不是我能置喙的。”
“我只會老實做實驗，然後把結果告訴相關人士罷了。”
薛教授又瞪了徐雲書一眼，然而面對一個高等級夢境附身者來說，這樣的瞪視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