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前行半分鐘，翻過幾座腐臭的肉山之後，他就看到那羣結隊而行的白狼。
之所以能夠在這漆黑無比的夾層中看到狼羣，是因爲這羣狼圍着一頭會發光的同伴在集羣行動。
夢境生物的潛能力量多種多樣，有特別好用的，也有特別扯淡的。
不過，再扯淡的能力，如果用在特定的環境裏，總會發揮作用。
比如眼前這頭皮毛會發出淡淡白光的二級白狼，如果在夢境森林，或者荒漠世界中，這種潛能力量，只會讓它成爲整個狼羣裏最靚的仔——頭一個被掠食的對象。
可以說，基本沒什麼卵用。
使出來也只是幫倒忙而已。
不過，在眼下這個環境中，卻成了重中之重，VIP中的VIP，狼羣將它團團圍住，生怕它出任何意外。
在這光亮的照耀下，白狼大軍正不斷前進搜尋。
同樣是藉助這光源，徐雲書看清了這羣白狼的數量。
不看不知道，一眼掃過去，他還真吃了一驚。
光是大體算過來，這羣白狼就有四五百頭之多，比起綠洲中留守的白狼，數量有過之而無不及。
根據體型判斷，絕大多數白狼都處在二級左右，很少有三級掠食者的存在。
這羣白狼以最緊湊的隊形，在這片昏黑之地緩緩行動。
當它們抵達散發腐臭氣息的血肉面前時，前隊的白狼暫停住腳步，低頭啃噬，而後面的掠食者則越過前狼，成爲隊伍的排頭。
如此這般，直至狼羣找不到任何食物之後，纔會加速前進，以嗅探的方式繼續尋找血肉。
跟隨在低級狼羣之後的，有四隻五級白狼。
這四隻白狼並不喫腐肉。
如果打一個不恰當的類比，這四隻高級白狼和被驅趕的低級白狼之間，根本不像是同族。
反而更像是牧羊人和待宰羔羊。
牧羊人放牧着羊羣，羊羣啃食地上的草葉，努力讓自己肥壯起來。
兩者之間的唯一區別，恐怕就是羊羣還留有一絲成爲人的希望。
徐雲書看得目瞪口呆。
他實在沒想到，這些離羣的狼族，竟然活得如此痛苦，階層如此分明……早知如此，當初爲什麼要離開呢？
又或者說，它們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對傲和吾來說並不算遙遠的記憶，或許在普通狼族看來，是經歷了幾代，甚至十幾代的繁衍。
兩邊雖然同是白狼，可思維層面上，早不把對方看做同族了。
眼下這羣白狼的狀況，也符合最後俘虜的供詞。
它們是離羣白狼中的底層，只能在夾層中，撿拾腐臭的血肉生活，而五級之上的白狼，則由那頭能使用紫色膿液的狼王帶領着，尋找物產豐富的伊甸園。
這些可憐可悲的白狼，只有在表現出極強的戰鬥天賦，或者覺醒強大的潛能力量後，才能被認可，從這裏走出去，被着重培養，最終晉升爲五級掠食者。
從此在太陽和月亮之下奔跑。
徐雲書不同情它們。
哪怕這羣白狼中，有很多從出生開始，就過着這樣的生活，或許已經習慣了。
可它們並不是被野性本能完全支配的掠食者，它們是智慧生物。
當智慧生物放棄被賦予的理性，成爲被同族所統治的羔羊後，它們就只能是單純的生物。
徐雲書躲在屍山之中，看着它們一路行來撿拾腐肉，思考着該如何打開局面。
之前模仿火紅烈馬，混入馬羣的成功案例，讓徐雲書對這種手法愛得深沉。
然而面對這樣一羣老弱病殘時，徐雲書卻猶豫了。
他猶豫的是該不該混進去。
這羣白狼就算再自甘墮落，畢竟也是智慧生物。
徐雲書雖然有着白狼的外表，無需再通過潛能改變外貌，可身體大小卻是藏不住的。
同樣是白狼，初級掠食者和五級掠食者的體型大小相差懸殊，就算他拼盡全力，也不可能讓自己的白狼身軀轉換成三級以下白狼大小。
更何況，根據對那兩隻二級掠食者的審訊，他很清楚一點。
高級白狼和低級白狼之間有肉眼可見的階級鴻溝，想來就算混入狼羣之中，也很難打探出什麼有用的情報。
能下手的對象，就只剩下那四隻五級掠食者了。
它們是很完美的審訊對象，有智慧，有地位，還不難抓。
但擺在現實層面的問題是，如果他貿然行動，去抓捕這四隻掠食者的話，很難留下活口。
因爲它們一定會驅使狼羣一擁而上，像飛蛾撲火般往他身上衝。
這種做法雖然無法傷害到徐雲書，可必定會阻礙他的行進，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安心地審訊口供。
該怎麼做，才能一舉多得呢？
徐雲書匍匐在腐臭肉堆中，頭腦飛快運轉，幾秒鐘後，翻找出一個還算可行的辦法。
……
狼羣依舊在放牧中，它們被驅趕着往腐肉的方向走去。
這些腐肉中蘊藏的能量極低，但填飽肚子不成問題。
四頭高級白狼作爲牧羊人，根本看不上這些腐肉，也不喜歡這種逼仄的夾層環境。
它們出現在這裏的唯一理由，就是看管和約束這些低級族裔。
在這四隻五級白狼的心目中，眼前這些低級的傢伙跟它們完全不是同一個物種，也就比困守在荒漠之中不願出來的那羣白狼強一丁點。
唯一的區別是，一個是畜生，一個是食物。
僅此而已。
放牧已經持續了很久，算算時間，再過一陣，就該驅使畜生們回籠了。
一切似乎與往常相同，沒有任何波瀾。
只是有件事，似乎稍稍有些變化。
留守的高級白狼，偶爾會驅使着牲畜們跑到地表主動狩獵，以獲取新鮮的血肉。
通常不會耽擱過久，掃蕩完成後，就會再度回到夾層空間。
可上去的六個同伴，也不知在搞什麼，久久不見動靜，不見它們回來。
難道在上面遇到了大獵物？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四隻高級白狼的口水就忍不住往外流淌。
輪班看守這些低級牲口，每隻高級白狼的駐守時間不算太長，可它們畢竟不習慣這樣的環境，做夢都想外出狩獵，獲取新鮮的食物。
這幾個混蛋，有好東西，不會先拖進來，大家一起分享嗎？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不遠地方突然竄過來一個身影，把狼羣嚇了一大跳，同時也叫四隻高級白狼警惕起來。
什麼東西過來了？
藉着幽暗的光源，它們看清了來者是誰。
那是一隻渾身上下，被血浸泡的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