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張揚手裏握着一個裝着水的玻璃杯，走到他身邊，把杯子湊到他手邊，“喏，酒你就別想了，喝杯水吧。”
“謝謝…”李燁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張揚，我…”
“誒！”張揚對他擡起了手掌，“什麼也別說，我也不想聽。”
李燁表情一愣，隨後頷了頷首，攥着杯子不再言語。
張揚看了他一會兒，從衣服口袋掏出一個煙盒，從裏面磕出一支，叼在嘴裏，再拿出打火機。
他剛想按下打火機的扳機，卻看到一隻大手伸到了自己眼前。
張揚叼着煙，疑惑得對這隻手的主人李燁歪了歪腦袋，“你幹嘛？”轆
“我也試試。”李燁直接起身從煙盒裏拿出一根，咬住菸嘴，從他手裏奪過打火機，扣動扳機。
啪！
隨着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火機的頂部竄出一朵火焰，將香菸的一端點燃。
李燁動作生疏得吸了一口。
猩紅的光亮在昏暗的屋子裏亮起。
“咳咳…”
李燁劇烈得咳嗽了幾下，果斷把煙掐滅。轆
果然，自己還是接受不了這個東西…
張揚眨了兩下眼睛，緩緩放下手中還未點燃的香菸，接着目光緊緊得貼在他身上。
“張揚。”李燁猛灌了一口水，用來沖掉嘴裏的苦味，“我能問你個問題麼？”
“當然可以。”張揚將聲音放得特別輕，“我們兩個是朋友，最好的朋友，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放心得向我提出。”
李燁聞言，臉上竟突兀得擠出了一絲笑臉。
只是…這幅笑容與他標緻的五官並不怎麼匹配，顯得是那麼得蒼白且苦澀。
“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要跟我做朋友？還做了這麼久，我這人不是很不討人喜歡麼？”他問道。轆
“誰說的。”張揚翻了個白眼，“你哪裏不討人喜歡了？其他人不懂罷了。”
“真的？”
“當然，你這孫子我還不瞭解？看着好像很冷漠很不近人情的樣子，其實內心比誰都要好心腸，你只是不喜歡錶現出來而已。”
“是…這樣嗎…”李燁眼眸垂下，眼光明暗不定。
他忽然想起了…
她們也是這樣評價自己的…
“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張揚看着李燁那一臉的笑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轆
“沒事…”李燁把手放在臉上，撫平上面不自然的笑容，“我很好…”
“我看不像。”張揚面色嚴肅，搖了搖頭，“沒事的話會幹出在發病的時候、而且身邊有藥的情況下選擇性無視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李燁保持着沉默。
“你這是在自殺。”張揚蹲到他跟前，雙眼直視着他。
“自殺…”李燁低聲重複着這個詞。
“沒錯，就是自殺。”
“…”轆
“葉子。”張揚突然把胳膊放在李燁肩膀上，“雖然不知道你怎麼了，你要是願意告訴我，那我很樂意給你當個聽客，可如果你不想說，那我也不會多問，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振作起來。”
李燁望着他，眼神宛如蕭瑟的荒漠。
張揚也不躲閃，安撫似的拍着他的肩膀。
不知道過了多久。
“呼…”張揚吐了口氣，鬆開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起身向客房走去，“你自己安靜一下吧，我先不打擾你了，困了就去睡覺，不舒服了記得喊我，酒我都收起來了，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再喝…還有，藥放在茶几抽屜裏。”
“嗯。”李燁應了一聲。轆
張揚走進客房，關上了門。
咔嚓！
門被關上，李燁慢慢挪動着身體，打開了茶几左右兩邊的兩個抽屜。
左邊，幾個白色的小藥瓶整整齊齊得擺在裏面。
右邊，兩盒潤喉糖靜靜得躺在裏面。
潤喉糖…
李燁神色一變。轆
《元氣少女緣結神》試音會的記憶在一剎那涌入他的腦中。
那天，他猜到種田理紗可能會對試音產生一些不安情緒，而對待感情向來比較內斂的他便臨時決定去參加他之前拒絕過的《緣結神》試音，在路過一家便利店時特意去買了一瓶潤喉糖給她…
他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一直都在對自己釋放好感的種田理紗，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看到她難過，所以他很願意爲此做點什麼。
因爲，他覺得，自信中帶着幾分驕傲的種田理紗最爲好看，這一點比她優秀的外貌更加吸引人。
他在東京與川崎邊界遇到的那位名叫英田保的少年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要有分享欲”，以往的他什麼事都愛憋在心裏…當然，現如今也一樣，不過要是種田理紗在這裏的話，他十分樂意與她分享近些日子所發生過的一切…
李燁把手探進右邊的那個抽屜，拿起那兩盒潤喉糖。
也不知道…現在的桔梗花是否還如往常那樣嬌豔動人…轆
緊接着，李燁又將左邊抽屜的藥瓶拿了出來。
藥…潤喉糖…
把潤喉糖放進藥瓶裏的話…
咔嚓！
客房門打開，張揚的頭從裏面伸了出來。
被打斷思緒的李燁轉頭望去。
“葉子。”轆
“張揚你還有什麼事？”
“我會幫你的。”張揚的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擲地有聲。
“…”李燁沒有回話，回過頭繼續擺弄着潤喉糖和藥。
“我也希望你能堅持下去。”
“…”
見李燁還是沒有出聲，張揚話頭一轉，問出一個問題：“你還記得嗎？你自己說過的話。”
“是…”李燁思考了一陣，後又實在想不起來，乾脆放棄，“想不起來了…”轆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張揚望着他的目光強而有力，似乎是想將自己的信念傳遞給他，“你曾經說過，在任何情況下，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都是不可取的，這是你自己說的。”
說完，他最後囑咐了一句“早點睡”，便重新關上了房門。
李燁心不在焉，手在潤喉糖與藥上方不停遊走。
最終拿起了一片藥，放進嘴裏，用牙咬碎。
一股苦味在他嘴中肆意橫行。
真苦啊…
沒有潤喉糖味道好…轆
吧嗒…
一滴清澈透明的液體砸在他的手上，濺出了一個小小的橢圓體，四周還有微末的水花。
荒村君，你還是小孩子嗎？吃藥都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