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個月裏，李燁每次吃藥都有張揚的督促，爲了避免再出現上一次那種情況，張揚直接搬進了他家。
而李燁整個人則變得愈發沉默寡言，身上的氣質也越來越冷漠，比之以前更甚。
但是由於他身體素質很好，手術後的恢復很不錯，於是他便向醫院提出了想要回去工作的請求。
科室主任在檢查過他的身體狀況後准許了他的請求，不過暫時還不能進行太高強度的工作，將他安排在了科室坐診。
心胸外科問診室。
“姓名。”
“張三。”窴
“年齡。”
“36歲。”
李燁將姓名與年齡填寫進處方表格，接而擡頭看着面前這位名叫張三的病人，“哪裏不舒服？”
“那個醫生。”張三瞧了瞧處方，“你怎麼不問我的性別啊？”
李燁眉頭一皺，“讓你回答什麼就回答什麼，不要浪費時間。”
“誒，不是。”張三不樂意了，“醫生不是應該嚴謹點麼？問題都不問明白，你怎麼給我看病？”
李燁看了一眼在他身後排隊的幾人，取下眼鏡按摩了一下鼻樑，耐着性子問道：“好，那我問你，你的性別是什麼？”窴
這下張三滿意了，立即回答：“男。”
李燁在處方上寫上，繼續提問：“哪裏不舒服？”
張三指了指胸口，“這裏疼，一陣一陣的。”
“具體是哪裏？”
“胸口中間的地方。”
李燁聞言一隻手撓了撓額頭，一隻手放下處方和筆，伸出食指抵住張三的胸口，“是這裏麼？”
張三一臉怪異，搖了搖頭，“不是，要上面點。”窴
“這裏？”
“也不是這，要左邊點。”
“那是這？”
“太左邊了…”
“這？”
“等等，等等。”張三連聲叫停，“醫生你能不能別在我身上戳來戳去的啊，你和我都是男的，這樣怪怪的。”
李燁眉頭越皺越緊，不過還是收回了手，找到一支筆，在他胸口第三根肋骨中央位置一指，“是這裏嗎？”窴
“對對對！”張三連忙點頭，“就是這！現在就有點兒疼。”
李燁收起筆，“意思是不按壓的話就不疼？”
“沒錯沒錯！”
“深呼吸的時候疼嗎？”
“也會有點。”
“有可能是外傷後引起的局部軟組織損傷，沒什麼太大問題，但是爲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建議你去放射科拍個片子。”
“誒誒誒。”張三身體往後一仰，滿臉狐疑得看着李燁，“醫生這不對吧？怎麼還要去拍片子啊？你該不會是想坑我錢吧？要不就是看不出我出什麼毛病了。”窴
“你也可以選擇不拍，這是你的自由。”李燁填好處方，推到他跟前，“這是處方，要拍片子的話就拿着去放射科，不想拍就拿着去窗口拿藥繳費，就這樣。”
說完便偏過頭，將目光越過張三，“下一個。”
“不行！”張三拍了一下桌子，“你今天必須給我個交待！”
問診室門外有幾個護士往這邊看了過來。
李燁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你想要什麼交待？這裏是醫院，要看病就服從醫生安排，不然就請離開。”
李燁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杵着筆在桌子上敲了幾下，“下一個。”窴
“大家快來看了！大家快來看了！”張三氣紅了眼，從椅子上站起身大聲嚷嚷起來，“庸醫啊！華山醫院這麼大的醫院居然找個庸醫來坐診！被我說穿了還惱羞成怒，要攆人了！”
四周的人開始指指點點，並一頓竊竊私語。
李燁頓時感覺自己的耐心快被消磨殆盡，一股無名火在心裏竄起來，一用力手裏的筆也被折成了兩半，“你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請快點離開。”
注意到變成兩節的筆，張三放開喉嚨一個勁得起鬨，“大家看到他手裏的筆沒有！他想打人！醫生打病人了！”
…
“然後你就真的打了他？”一個留着地中海、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表情嚴肅得盯着桌子對面的李燁。
這個男人是醫院的院長。窴
而他的左右邊還坐着張揚與李衍。
“是他先動的手。”李燁冷着臉說道。
“這是誰先動手的問題嗎？”院長臉上的嚴肅更甚，“問題是，你是醫生，身爲醫生，你竟然動手打病人，你知不知道這類事影響有多惡劣？”
“我選擇不解釋。”
“我跟你講過多少遍了？對待病人要溫和、有耐心，之前我就收到過很多關於你態度的投訴，這些我都沒有計較，可你這次居然打病人…”
李燁聽着院長的訓斥，一言不發，好像沒聽見一般。
“這一次必須要嚴厲處理。”院長叩了叩桌子，“停職十五天，寫份報告交給我。”窴
周圍的空氣瞬間一凝。
“院長啊…”當時衝上去拉架的張揚面向院長，想要替李燁說情，“葉子的身體還沒徹底恢復呢，情緒不穩定是可以理解的，再者說那個人又沒出什麼事，錢也賠了，依我看，就寫份報告，停職就算…”
“不行。”院長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拒絕的態度十分堅決，“這次不好好處理，出現第二次了該怎麼辦？讓外界的人怎麼看我們醫院？”
張揚見他這邊說不通，便又面向了在醫院非常有話語權的李衍。“李教授…葉子他…”
“張醫生你不用說了。”李衍緩緩搖頭，“我贊同院長的決定，不但如此，我還要添上一條，李燁最好再回學校學習一段時間的醫患溝通。”
這一瞬，李燁感覺自己好似身處於法庭，坐在被告席上，接受來自所有人的批判，孤立無援。
如果是以前，李衍一發話，他絕對會二話不說就去遵從，但這次…窴
砰！
李燁雙手拍在桌面上，支撐着站起來，埋着頭低聲說了一句“隨便你們怎麼處理，報告我是不會寫的，學校我也不會去”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的氣氛又是一靜。
院長、李衍、張揚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覷。
“我真是服了…”張揚惱怒得錘了一下大腿，丟下另外兩人朝着李燁離去的方向追了去，“葉子！等等我！”
院長摸了摸下巴，“奇怪…李燁這是怎麼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發脾氣呢…”
李衍坐在原地，眯着眼睛，回了一句：“不用管他。”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