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動作一頓，眼睛在他身上逗留了一會兒，說道：“我在這等了你差不多兩個小時，我要是不仗義的話早就走人了。”
“啊哈哈…”張揚聞言，打了個哈哈，“哎呀，你這是幹嘛啊，你真是…這麼斤斤計較幹什麼，跟個女人一樣，我手底下的病人出了點小問題，我給他做了個手術，剛結束。”
“手術？”李燁坐直了些，“情況怎麼樣？”
“你這孫子。”張揚翻了個白眼，朝他擺了擺手，“你也不想想我是誰，能出差錯嗎？一點小問題，對我來說只是灑灑水啦。”
“嗯。”李燁點了點頭，也沒反駁他這番極具自誇嫌疑的話。
因爲儘管張揚的口氣很自大，但是說的的確是事實，他是整個華山醫院心胸外科青年一代裏面除了自己最厲害的醫生。
“誒，葉子。”張揚伸手推了一把李燁的胳膊，“我看你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啊，怎麼樣？想通了嗎？”隗
李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重新拿了一個新的紙碗，以一比一的比例白酒兌紅牛，倒了整整一碗。
張揚見他不說話，權當他默認了，拿着紙碗就往自己嘴裏倒。
“啊…”
一大口入喉，他放下紙碗，毫不在意形象得隨意用衣服袖子將嘴上殘留下來的酒擦掉。
啪啪啪！
李燁拍了幾下手掌，稱讚道：“厲害。”
“我遲到了，自罰三大口！”張揚得意得笑了笑，說着就要喝第二口。隗
要是以前，李燁可能還會勸一下，可今天的他卻不想勸，也沒有去勸，就這麼靜靜得望着張揚，一句話也沒有講。
連幹了三大口後，張揚張嘴打了個嗝，“嗝…啊…爽啊！”
“爽就好。”李燁也拿起自己那個紙碗，用嘴輕輕一抿，“說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來了吧。”
“是啊，兩個月差不多。”張揚腦袋上下點動了幾下，有些氣惱得拍了一下手，“誰知道你這孫子會突然病倒啊，那個病人情況有多複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你身體出毛病，我說我上去主刀，你硬是不肯，非要自己上，搞得在鬼門關裏走了一圈…”
李燁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低聲說了一句：“也幸虧是我自己上的。”
“你這什麼意思啊。”張揚不樂意了，“說我醫術沒你好？我上的話手術不會成功？”
張揚淺笑了一下，搖頭否認他的說法，“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隗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聊點別的。”張揚捫心自問，假如真讓自己上的話也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可以把那場手術做成功，所以很明智得選擇了轉移話題，“對了，院長讓我告訴你，他把對你的處罰撤銷了，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上班…”李燁嘴裏唸叨着這兩個字，再次搖頭，“我明天不去上班。”
“嗯？”張揚有些許疑惑，“怎麼？你終於肯老老實實休息養病了啊？行，我明天去醫院幫你請假，就一個星期吧。”
“不。”李燁第三次搖頭，“不是一個星期。”
“誒…”張揚愣了一下，停下了剛準備去拿紙碗的手，用詢問的眼神看着他，“不是…你該不會是想跳槽吧？這沒必要吧…”
“那你…”隗
李燁沉默了一會兒，在經過一陣思考後，搖着頭沒有言語，給張揚的紙碗裏滿上了白酒兌紅牛。
“嘖！”張揚砸吧了一下嘴，端起紙碗，伸到他跟前，“行了，老規矩，什麼也別管了，咱們喝酒。”
“喝。”李燁也端起紙碗。
兩個人手裏的紙碗相互碰撞了一下，將裏面裝着的液體灑出一點滴入對方的碗中。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多問。
這是他們之間交往這十多年來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這個規定承載着的，是他們保持了這麼多年的默契。
酒過三巡，張揚又開始向李燁輸出醫院裏各種各樣他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八卦新聞。隗
“誒，葉子你知道嗎？在消化科實習那個長得挺帥的小年輕，把他師傅劉醫生給綠了…捉姦在牀啊…劉醫生當時就氣得暴跳如雷，胖揍了一頓小年輕…”
“婦科的趙醫生，跟自己病人好上了…我去了，他居然跟病人攪在一起了，簡直有違醫德啊…”
“還有一新來的小護士，私生活那叫一個混亂啊，同時跟五個男的談戀愛，我都搞不明白她情人節那天是怎麼忙得過來的…”
張揚講得眉飛色舞，手腳也跟着一通比劃。
“別到處打聽同事的私事。”李燁拿了一個烤雞翅膀，堵住了他的嘴。
張揚一口撕咬下一塊肉，面露享受之色，“我沒主動打聽啊，是別人告訴我的，我是被動的一方。”
李燁無奈得吐了口氣，“呼…你也稍微着調點吧，都三十歲了，抓緊點找個女朋友。”隗
“我？”李燁指了指自己，隨即不屑得嗤笑了一聲，“我想找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倒是你，分明你自己也是條單身狗，還在這說我呢。”
“是嘛。”李燁隨口應聲道，臉上流露出了一瞬莫名的情緒。
“你看你，又裝起來了。”
“有嗎？”
“你說呢？”
“喝酒。”
“得得得，喝酒喝酒！”隗
兩人就這麼喝了一個多小時，時間轉眼間來到了十二點。
李燁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喊出張揚的名字：“張揚。”
“嗯？”張揚酒量終歸還是不敵他，眼睛裏早已佈滿了醉意，“怎麼了？”
“如果…我不在了，你會怎麼樣？”
“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燁撓了撓額頭，搖晃了兩下頭，“沒什麼…”
緊接着，他將之前摘下來的眼鏡戴上，從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張揚的肩膀，“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走吧。”隗
“好…走…”張揚搖搖晃晃得站起來。
結完賬後，兩人又一起走了一段路。
忽然，李燁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張揚，深深得看了他幾秒後，擠出了一抹不太明顯的笑容，“張揚，要說再見了。”
“再見？”張揚皺起了眉頭，“再什麼見？我住你家啊，你這孫子是不是想要把我趕走？”
“再見…”李燁重複着這句話，雙腿一步步往後退。
張揚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