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面都挺好,如果僅限這些食材,那我師弟的做法是無懈可擊無可挑剔的,你要說問題……我覺得豬皮還是稍稍薄了一些,軟糯度是夠了,但不夠厚實,再厚一點的話,效果應該更好。”
林旭好奇的問道:
“那我用牛皮試試?”
老戴說道:
“不一定非得是牛,驢皮或者其它比較厚實的動物皮都行,但皮厚了,製作成本和耗費的時間也比較多,一定要把皮先蒸熟蒸透蒸爛,再晾涼使用,這道菜,喫的就是外皮軟糯的那種質感,這是精髓,一定要儘可能的體現出來。”
從做法上來說,熊掌跟豬蹄、雞爪、鵝掌等喫法一樣,都是喫外面的一層皮,裏面的餡料雖然也好喫,但沒有外皮那麼驚豔。
而整個熊掌又需要是整張皮,所以就杜絕了用豬蹄或者其它部位的肉皮來製作。
要是處理得當的話,牛皮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需要耗費的時間和精力,也會呈幾何倍數上漲。
至少把牛皮蒸到軟糯的地步,一般廚師是沒有這個耐心。
試喫完畢,拍攝就徹底結束。
“終於可以喫啦!”
沉佳悅關掉手中的相機,三腳架都顧不上收,就拿起一雙乾淨快子,夾起一塊謝保民分好的賽熊掌送到嘴裏。
這丫頭滿臉驚訝:
“哇,這個味道可真好喫,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喫熊掌呢,燕寶你趕緊嚐嚐,比上午的冬瓜版強多了。”
謝保民好奇的問道:
“喲,你們還做了冬瓜版呢?”
林旭說道:
“那個簡單,直接把冬瓜做好造型,再釀一些肉餡就行……走吧師兄,咱去外面,立山先生他們怕是要等急了。”
他端着那份完整的賽熊掌出去,至於謝保民試喫剩下的,則是準備留給後廚的人嚐鮮。
剛到門口,蔡森的爺爺蔡和平就湊了過來:
“跟真的熊掌一模一樣,怪不得我會看走眼呢,年輕人,這手藝真是厲害。”
林旭笑着迴應道:
“這就是討巧而已,老人家來一塊兒嚐嚐吧,看看我這假熊掌跟真的差多少。”
“既然你跟我孫子是朋友,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這道菜京城現在還真喫不着呢,不像過去,連老虎肉都能買到。”
野生動物保護法還沒實施的時候,各種野味都能買到,甚至各地還專門成立有捕獵隊,專門獵殺各種兇勐的大型動物。
不過現在,非養殖類的動物都不能食用,已經沒了過去到哪都有野生動物招待的盛況。
今天人多,光這一份菜自然是不夠喫的,舒雲已經在樓上安排了一個包間,裏面擺上了一些冷盤。
林旭邀請大家一塊兒上樓,連謝保民戴建利和袁德彪也一塊兒上去。
崔清遠拿着手機,對準盤子裏的賽熊掌拍了張照片發給嚴琳,隨即說道:
“小旭,等我家琳琳從國外出差回來,你一定要幫我做一份賽熊掌,多少錢都行,她超喜歡喫這種菜品,我打算給她個驚喜。”
林旭好奇的問道:
“你不是把照片都發給她了嗎?這還有啥驚喜?”
再說回頭視頻播出後,味道配料做法全部公開,完全沒有神祕感,這也能叫驚喜?
崔清遠笑了笑:
“只要我準備的,對她來說就是驚喜……而且她嘴巴饞,越是喫不到就越想嚐嚐,回京的速度自然會加快。”
嘖嘖,這些高智商人才真是……談個戀愛居然還講戰術。
不過根據嚴總財大氣粗的表現來看,說不定她會包一架飛機當天來當天回,反正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
】
來到樓上,大家落座,原本林旭覺得蔡和平歲數大,準備讓他坐主位的,但他堅決不坐,最終耿立山坐在了那裏,而蔡和平坐在旁邊的位置上。
剛坐定,耿立山就迫不及待搓了搓手:
“那就開始吧,我現在啥心思都沒有,就想趕緊嚐嚐這賽熊掌的味道有多好……別的菜,雖然名叫賽,但卻是不如,只有這道菜,有超越真熊掌的可能。”
漢語中,雖然“賽”有超越的意思,但用做名號時卻是相反的意思。
比如賽螃蟹,其實就是炒雞蛋,只是把蛋清蛋黃分開跟薑末炒制而已。
中原名喫炸紫蘇肉,別名賽烤鴨,但美味程度和知名度,卻不如烤鴨。
水滸傳中的賽仁貴郭勝,也就是郭靖的爺爺,名字雖然很響亮,比薛仁貴還厲害,但真要打起來,哪怕配上老搭檔呂方,在薛仁貴手中也撐不住一個回合。
只有林旭做的這道賽熊掌相對例外一些。
因爲這道菜不管從食材搭配還是色澤賣相,都不遜真熊掌。
袁德彪起身說道:
“我來給大家分。”
他用兩根沒用過的快子三下五去二將整個熊掌分成了小塊。
大家依次夾取品嚐。
耿立山喫得比較急,剛入口就讚歎一聲:
“好喫,太好吃了,跟我八十年代那會兒喫的真熊掌一模一樣。”
喫着美味的賽熊掌,他的思緒也彷彿回到了那個年代。
“那會兒每到春節臨近,我就蹬着自行車去附近鄉下給人寫對聯,練字的同時,也能增加點收入……記得有一年冬天,我自行車鏈子斷了,正式臘月最冷的時候,那會兒京城周圍比較荒涼,漫野地還不安生。”
正低頭喫賽熊掌的賽森聽到這裏,詫異的擡起了頭。
耿立山繼續講着:
“我推着車,尋思要不要找個柴火垛貓一夜,正好有一臺老式吉普車路過,司機人特好,不僅把我連人帶車拉到京城,還送到了衚衕口,當時全家人都慌着找我,還要報警,見我回來都圍過來問,人家司機悄悄開車走了,我連聲謝謝都沒顧上說……當時火急火燎的,也忘了問人家的名字……”
蔡森用手肘碰了一下蔡和平:
“老頭兒,這說的是你嗎?”
蔡和平慢條斯理的將賽熊掌喫進嘴裏,默認的點了點頭:
“要車鏈就斷那一次的話,應該是我。”
蔡森:“!
!
!
!
!
”
誰能想到,這個整天在家吹牛逼的老頭兒,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這簡直太意外了!
蔡和平放下快子,用紙巾擦擦嘴,衝正在緬懷的耿立山問道:
“立山先生,你看我面熟嗎?”
耿立山一怔,仔細端詳他兩眼,試探着問道:
“您是……”
“82年底,臘月十四晚上,約莫九點,密雲縣……”
他還沒說完,耿立山就站起來,一臉驚訝的走過去:
“老哥,我真沒想到還能遇到你,這都四十年了吧,四十年前該向你說聲謝謝的,一直拖到現在,謝謝你了老哥!”
身爲一個大書法家,已經見慣了各種大場面。
但此時,面對曾經幫過的自己人,耿立山立馬紅了眼眶。
蔡和平站起來,笑着拉住了耿立山的手:
“千萬別這麼客氣,其實當時我出差辦事,原本要留宿一夜第二天才回京的,但惦記家裏的老婆孩子,就連夜趕路回去……那會兒嚴打,路上不太平,見你推着自行車,認出你是京城在前門寫對聯的,就打算捎上你,萬一路上有啥危險,倆人處理也比一個人強……”
耿立山一聽就更感動了。
哪怕四十年後相認,人家依然不居功。
他擦擦眼角的淚水:
“老哥這次可不能偷偷熘掉了,咱倆先加一下微信,我……我得好好的,認認真真的感謝你一番。”
蔡和平笑了笑:
“您這……客氣了啊。”
耿立山搖搖頭:
“我沒客氣,你當時沒看報嗎?就你接我回京的那天晚上,我上車附近的村頭髮生了兇殺桉,有人把一個草垛裏過夜、準備挑着雞蛋去京城賣的兩口子殺了……如果你沒接我,死的有可能就是我。”
那會兒治安比較亂,所以有了八三年嚴打。
任崇墨身爲一個文人,對這種事情觸動很大。
他感嘆的說道:
“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那更得道謝了,這位老人家,不要推辭了,你不接受道謝,立山先生怕是會有心病的。”
旁邊,林旭看到這一幕,悄悄對舒雲吩咐道:
“上酒吧,今天這狀況,我這結拜老哥不大醉一場是收不住的。”
舒雲問道:
“上什麼酒?”
林旭原本想說茅臺或者五糧液的,但想想這倆老燕京人,最有情懷的應該是二鍋頭,便說道:
“二鍋頭吧,我岳父高價買的那幾箱,先拿四瓶過來。”
“好的,我這就去拿。”
舒雲離開後,蔡森見自己爺爺和耿立山都站着,便把位置讓出來,讓兩位四十年後再重逢的老人家好好聊聊。
他挺感觸的,拿着手機,在朋友圈發了條動態。
“家裏老人要是喜歡吹牛,別急着反駁,讓子彈飛一會兒,因爲很有可能,他吹的牛都是真的!”
————————
本章5000字,求月票啊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