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因利而聚，後因利而分。
鄭容和倒在雪地上，痛苦抽搐着，他旁邊的林桂德猛然擡頭，顫手指着魏鷹：
“你、你……我們同朝相持這麼多年，你下手竟然如此狠絕！”
魏鷹不看他，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反而冷靜下來。
見魏鷹看向自己，孫乾譏諷一笑：
“你不會以爲，朕會親手殺了你吧？你沒資格弄髒一個天子的手。”
魏鷹眼中閃過一抹羞辱，他朝孫乾踏出一步，嚴柯等人長槍刀尖皆出，攔在他面前。
“陛下，您不恨老夫嗎？是老夫設計殺死了淑妃、靈妃。”
孫乾倒是記得這兩個妃子，不過她們還在孫乾到來之前。而今魏鷹想用這兩美人刺激他出手，卻是錯的。
魏鷹反覆在孫乾臉上搜素，想要窺見一點痛苦，然而他失望了！
乾帝竟然如此無情！？
他不甘心繼續說道：
“陛下，靈妃與您青梅竹馬，您不痛心嗎？！”
孫乾毫無反應，冷漠的看着他。
“陛下，淑妃腹中可有了您的孩子！”
衆人皆驚，四下沉寂，孫乾卻沒有絲毫動容！
君王喜怒不可窺，就在魏鷹失望之際，只聽乾帝開口：
“原來你還殘害過皇嗣？好好好，看來，朕絕不手軟。”
他擡起右臂朝魏鷹一指，下令：
“活捉他！”
他話音落地，魏鷹怔神，嚴柯手中長槍劃過一抹寒芒，敲向魏鷹的手腕。
魏鷹只覺整個手臂一陣麻痛，五指一鬆，手裏的佩刀哐啷落地。
他頓驚，本能抓向佩刀。
但槍尖更快，寒芒朝佩刀掃去，只聽叮一聲脆響，佩刀瞬間被彈飛。
就在這剎那間，魏鷹背後一人影躍出，狠狠撞向他脊背。
一股巨力讓他猝然撲地，等他回過神，就被廉行等人死死壓在地面，不能動彈分毫！
他悲涼而笑，自認爬到丞相這個位置，什麼都盡在掌中，看來並非如此。
養心殿的血很冷，貼了他一臉。
孫乾走到魏鷹面前，俯視着他，宛如神祇般的淡漠：
“你很會挑釁朕，朕現在不會讓你輕易死去，朕要你看着你的兒子也死在你的面前。”
魏鷹全身被壓得疼痛難忍，聞言卻哈哈大笑：
“他已去了西戎，陛下想抓他，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馬上就有軍揭竿而起，討伐你這昏君！戎狄也將踏入大慶邊境、渭地劉經世、雲郡元氏等，哈哈哈，陛下，您能平哪一處？！”
他猖狂的笑聲震盪在所有人心中，岌岌可危的大慶，暴露出所有隱患。
魏鷹臨死，也不留給乾帝一個可挽救的江山！
衆人惶恐之際，乾帝卻只淡淡一句：
“你是一隻瘋狗而已。”
魏鷹心中大怒，他即便在失敗後都要截斷乾帝的退路，以另一方面展現自身的潛能。
而乾帝，竟然說他是一隻瘋狗！
他在否定他的野心和能力！？
魏鷹猛然用力一擡頭，直視孫乾。
孫乾沒有看他，只盯着他面前的血泊繼續說道：
他說得不快，魏鷹聽得一清二楚，他有些不敢置信，又想了一遍呢喃道：
“怎麼會……”
怎麼不會，很顯然這是乾帝的祕旨，避開他的耳目在背後調兵遣將！
當時他在做什麼？
哦，他想起來了，他在給戎狄國通信，在思考如何逼宮以及逼宮的時機。
直到張全意慌張告訴他，乾帝正在派人查抄他的鑄兵坊。
他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過濃的血腥氣味嗆進他的鼻子裏，令他差點吐出來。
嚴柯扯住他的頭髮一把拉起，魏鷹發出痛苦的呻吟。
嚴柯本想嘲諷他幾句，但他想起近在咫尺的乾帝，頓時嚥下嘴邊的話。
他有了深深的顧忌，對這位深不可測的大慶帝王！
這位帝王，將魏鷹算計得明明白白，仔細一想，頓時遍體生寒。
然而孫乾沒有打算放過魏鷹，他要滅掉一個逆臣所有的野心，他繼續說道：
“你還在想魏正心在戎狄的幫助下，接手你埋伏在各地的叛軍，聯合各不安於室的勢力，來推倒朕的江山嗎？朕告訴你，不可能！”
魏鷹身體一顫，死死盯着孫乾。
乾帝他，他真的什麼都知道了！
恐懼開始在他心裏蔓延，何止是他，所有人的心神同時一震，乾帝竟然對魏鷹布的棋子瞭如指掌！
在場之人，唯一能笑出聲的，只要太上皇。
孫乾看着魏鷹，魏鷹眼裏的光逐漸暗淡下去，他突然張口，噴出一口血來。
魏鷹突然張口嘶吼：
“不！你不是乾帝！不是……”
他似乎找到了什麼突破口，對着嚴柯等人大喊：
“他不是乾帝！乾帝以前如此昏庸！他不是，不是……”
孫乾心中一驚，沒想到這魏鷹倒是有幾分眼力。他微微一低頭，藏過面容裏的波動。
嚴柯等人被他的話怔住了，這不是乾帝，還能是誰？！
在衆人恍惚之際，只聽孫乾冷喝：
“朕不是乾帝，還能是誰？！”
嚴柯猛然驚醒，擡手一張拍在魏鷹後頸，魏鷹的嘶吼陡然中斷，他腦袋一垂暈了過去。
不管乾帝變化如何大，面前的帝王就是大慶的主宰者！
孫乾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隨即暗笑。他慌什麼，誰敢去應證一個叛賊的胡言亂語不成？
他仰頭看了看夜色深深的夜空，大雪依舊紛紛，很快就能掩蓋住地上的血跡。
大慶的一夜很快過去，等第二日起來，養心殿前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連一絲血跡都沒有留下。
而廊柱上的槍釘洞眼，欄杆上的刀痕，地面上火油的燻黑，遲早也會被填補替代。
能在歷史上記錄的，唯有史官的文字。
這日雪沒有停，整個京都籠罩在皚皚白雪中。
孫乾沒有上朝，肋邊的傷口發痛，趙公公剛端着空掉的藥碗離開。
孫乾在御書房內不安踱步，現在大慶剛過一場劫難，如同一個破屋四下漏雨。
此刻最掛心的，便是李天章所率領的大軍！
小太監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陛下，戶部侍郎陳大人求見！”
孫乾眼見一亮，消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