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退下吧。”
張啓秀離開前,複雜膽大的看了一眼孫乾。他當然記得就在兩個月前,人民是怎麼罵他昏君的。
但現在,他親眼所見的帝王,是他從未見過的明睿理智。
他躬身退下,一遍遍想着孫乾說過的話。
三人離開後,孫乾揉了揉額角:
“那兩個大使可走了?”
趙公公派人一看,養心殿內大使們走了,只剩下趙元江、丁遠光等大臣。
等孫乾休息半個時辰,走出來一看,大臣們還沒離開。
“衆卿也累了,在宮中用過午膳,就回去吧。”
趙元江看着孫乾一臉疲憊,拱手嘆道:
“陛下,請保重龍體!”
孫乾樂了,我年紀輕輕,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
“嗯,衆卿不必憂慮。陳卿啊,雍州一有情況,立即進宮彙報!”
陳之珏應聲,衆臣告退。
孫乾看了看輿圖,打了個哈欠,提劍去練武。
剛開始練武的時候,身體總不能跟劍法融合,沒想到堅持練了一段時間後,好處倒深深體會出來了。
孫乾練出一身汗,又沐浴一番,打算去御花園內走走。
趙公公跟在後面,兩人無意間談起州行商行的事。
趙公公掏出一本冊子,眉開眼笑:
“陛下,州行商行爲主的金家和姚家,還算懂事,說要爲雍州的將士們送上點心意。”
孫乾在一亭中坐下,接過禮冊瀏覽。繼續看禮冊。金家、姚家都是家財萬貫,只可惜是個土豪,貴族的門都沒資格踏入。
自從孫乾爲常蓮賞了香蘭清荷門後,兩位家主羨慕得眼睛發酸。
什麼叫品味啊!這就是!
要換他們賞賜,只會砸銀子。
而今這兩家,藉着支援戰線這一藉口,給孫乾上貢了十萬兩雪花銀。
孫乾大悅,微微一頷首:
“甚好,這兩家爲國爲民,應該嘉獎。”
趙公公躬身笑道:
“那奴才先代兩位家主謝恩。”
但是賞點什麼好呢?
孫乾頓時爲難起來,這兩家是土豪,沒有一點文化氣息。賞金銀吧人家不稀罕,賞文化象徵吧,那也不夠格。
片刻之後,孫乾將禮冊拍回趙公公手上:
“這銀子,朕不要。”
趙公公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陛、陛下?”
不是要修水渠嗎?!不是雍州糧草不夠多嗎!?
孫乾繼續說道:
“你去告訴兩家,若要誠心體恤雍州將士,那便直接換成糧草,自己送去戰場。”
趙公公聞言,眼睛頓時一亮。
陛下這是點撥兩大家族呢!
送到乾帝手上,頂多賞一句話、賜一件寶貝!但買了糧草親自送到雍州,那全大慶可都看着呢!
這是名譽!
兩家最需要的東西!
趙公公朝孫乾深深躬禮:
“陛下真是深謀遠慮,奴才佩服。”
孫乾哈哈一笑,示意趙公公拿着冊子退下。趙公公猶豫一番,靠近孫乾低聲:
“陛下,這十萬兩對兩家來說算什麼?不如給修水渠攢着,您告訴他們這個法子,難道還不值十萬兩?”
“這樣好嗎?”
趙公公把胸脯一拍:
“陛下放心吧,他們必定感恩戴德。”
孫乾大悅,給趙公公豎起拇指:
“不愧是朕封的貪官,十分得力。”
趙公公面上尷尬一笑,弱弱道:
“陛下,能換個封號嗎?不然,老奴怕人笑話。”
孫乾一想也是,別人問趙公公,陛下給你的什麼官啊?趙公公總不能擡頭挺胸的說,貪官!
那畫面想想還挺搞笑的!
孫乾想了想道:
“那朕封你爲御前貔貅,就這麼定了!”
貔貅,以金銀財寶爲食,只進不出,非常適合趙公公瘋狂斂財的行爲。
趙公公頓時笑得紅光滿面,連連磕頭謝恩。
孫乾看着樂顛顛的趙公公辦事去的背影,摸着下頜思索。不知道金家姚家帶頭支援戰場後,大慶其他土豪會不會效仿?
他站起身,沿着荷花池旁邊背手慢走。
此時已有半天沒下雪,深冬的水面,被太監們收拾的乾乾淨淨。孫乾一望,只見池面寒冰結得如一塊冰鏡般。
他來了興致,閒庭信步的走着。
走到池邊另一頭時,見着一小片竹林。竹稍壓雪,幾隻寒雀停在上面,簌簌震落了積雪。
真是一片不錯的雪景。
雖然沒有現代那麼方便快捷,但能沉靜人的心性。
孫乾正細細欣賞中,忽然聽到壓抑的抽泣聲。聲音是從竹林另一頭傳來的,聽起來如幽風輕咽。
誰在那哭呢?
這哭聲格外嬌弱,令人不禁起了憐惜。
孫乾放輕了腳步,循聲過去。在錯落的竹林縫隙中,看到一窈窕的女子身影。
背對着他,坐在冰涼的石凳上,身邊只有個宮人低聲安慰。
那女子身着一身水紅色的冬衣,雲鬢堆疊,背影纖瘦,連背影看起來都是楚楚可憐的。
孫乾穿過竹林小徑,走過去開口問道:
“這是怎麼了?”
他一出聲,那女子頓時如受驚鳥雀,迴轉頭過來看他。
一見那女子面容,孫乾這具身體的記憶浮現:
“雲貴人?你在這哭什麼?”
以前的昏君倒是見過雲貴人,名叫徐嵐,性子嬌弱溫柔,所以賜字爲雲。
她沒被寵幸過,昏君也就淡淡欣賞下,這種如空谷幽蘭的女人不是他的愛好,他喜歡陳妃那樣的妖精。
所以她還沒升爲妃子,只是妃子以下的貴人。
但在孫乾看來,美人就像各種花朵,沒有最美的,只有寵幸不過來的。
這,纔是一個帝王的樂趣!
那雲貴人一見孫乾,有些不敢置信:
“陛、陛下?!”
孫乾走過去,一把將她拉起來:
“這石凳上如此冰寒,你怎麼坐在這上面哭?”
雲貴人嫋嫋婷婷站了起來,面上淚痕未乾,看得孫乾心疼不已。
看看,多好的美人!要不是他碰到,受委屈了也沒人管!
誰知他剛把雲貴人拉起來,美人又跪到了他的腳邊,花顏帶淚:
“陛下,妾身求您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