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這人就是呂明晰。”
常蓮將孫乾讓入首位，自己在側面坐了，看眼回過神來不知如何是好的呂明晰，皺了下眉頭：
“你在學子堂如此折騰一番，原來就爲這人？”
看來，呂明晰沒能給帝師留下個好印象！
孫乾朝呂明晰一招手：
“你過來見過常太傅。”
呂明晰走到常蓮面前，深深拱手：
“草民見過太傅。”
說罷，又跪在孫乾面前磕了頭：
“草民有眼不識泰山，陛下恕罪。”
孫乾免了他的禮，讓他站起來回話：
“聽說你去過匈奴、突厥、戎狄，通曉他們的語言、文化，可是真的？”
呂明晰點了頭道：
“草民確實一直遊轉於這些地方，蹲過他們的牢獄也嘗過他們的盛宴。”
孫乾打量他，這人輪廓比大慶人要深，卻又比匈奴人和突厥人顯得秀氣些。
他簡略說起這三個國家，匈奴人好戰不甚友好。曾跟他們的士兵角力，發現匈奴士兵身體格外健壯。
而且他們常食牛羊肉，一個個長得人高馬大。十分崇尚力量與權力，即使面對弱小的同族也會排擠、欺辱。
呂明晰能受到他們的歡迎，純粹仗着武功好，在靈活敏捷方面遠勝於他們。
相較於匈奴戎狄更顯和善，他們分爲兩類。一類爲遊牧民族，其作風習性和匈奴差不多，大部分是貴族。而另一部農耕民族，和大慶人非常相似，以奴隸爲多。
而突厥人因爲分封制，對外人非常警戒。呂明晰在那裏呆了五年，即便立下過功勳，依然無法潛入到他們的內部核心。
孫乾聽着他說起這些，看了一眼常蓮。
常蓮面色逐漸凝重起來，開始明白孫乾爲何要費心尋找此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呂明晰說的也是自己所見所聞，關於他自身的事件，只是寥寥數語略過。
孫乾待他說完，問道：
“你既然在突厥找到了一席之地，爲何又重返大慶呢？”
呂明晰笑了笑：
“他們那的姑娘沒大慶的好看，除了喝酒就是放牧，一無絲竹二無景緻。”
說到底，他就是思鄉了，呂明晰在草原上，整整遊蕩了十年！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劍，吟誦一遍孫乾在雅集上寫下的寶劍詩。
“陛下，您的詩好，劍更好。草民本想離開京都，重新回到草原去，臨走前卻想見見這把寶劍。”
孫乾微微一笑：
“寶劍贈英雄，你在草原上的見識，於大慶很有用處，還是留下來吧。”
呂明晰沉默，常蓮眉頭皺了起來，不悅開口：
“陛下都親口挽留了，你還想拒絕？”
呂明晰鼻尖冒了汗，有些緊張，眼中卻浮現堅決：
“謝陛下隆恩，只是草民並非英雄，平庸無能想回草原，而且也在那裏娶了妻子。”
常太傅怒拍桌面，桌上茶碗的瓷蓋哐啷跳了一下。呂明晰沒有懼色，躬身低頭不語。
孫乾失望了，他轉了一圈，還是籠絡不到這人。
孫乾道：
“而今大慶與其他三國周旋僵持，需要你這種瞭解敵國的人，你再考慮下？”
呂明晰搖搖頭，將尋明劍雙手奉上：
常太傅面色一沉，眼中有了殺意：
“若本傅偏不放你呢？”
呂明晰低着頭，看不到他表情：
“若是如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
常太傅目光如刀，孫乾攔在常蓮面前，嘆了口氣：
“老師，罷了，他畢竟是大慶的子民，哪能真對他下手？呂明晰，你走吧！”
呂明晰一怔，沉默了片刻，就當兩人以爲他改變主意時，他將寶劍放到桌上，轉身離開。
孫乾心中失望不已，常蓮嘆道：
“陛下爲三國之事焦頭爛額，有人卻安然享受。”
“老師，也不能這麼說，也許他有自己的心結，強求不得。”
呂明晰剛走出中堂門口，忽然廊下傳出嬌喝：
“呂明晰，你站住！”
呂明晰一驚，站住了腳步。
常蓮聽得聲音十分熟悉，連忙走出中堂，果然見廊下立着自己的孫女，他沉聲道：
“常婉心！你給我立刻回房去！一個閨女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常蓮的孫女？
孫乾好奇，走到常蓮身後一看，只見廊下立着一位少女。她身着鵝黃色的束袖裙裳，頭上挽了個簡單的黑髻，未施粉黛，沉魚落雁之容，氣質清雅出衆！
孫乾被她身上的氣質驚豔了，心中暗自讚道，不愧是帝師的孫女。
常婉心不顧常蓮的呵斥，一雙美目瞪着呂明晰：
“你身爲堂堂男子，有一身本事不去報效國家也罷，偏做出這等天下負你的姿勢！”
她的話讓呂明晰怔住了，好一會沒說話。
常蓮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呵斥常婉心身邊的丫鬟：
“還不將小姐帶下去？！”
常婉心並不理會，朝呂明晰一瞪，竟然穿過長廊走向常蓮。常蓮急道：
“這裏有外男，你這丫頭怎麼如此放肆？！”
常婉心對常蓮和孫乾福了禮，振振有詞：
“爺爺，您常說做人要不拘於泥。而今你又以女子的身份約束孫女，孫女認爲應先做好人，再談女人哪些禮制屬於迂腐一類。”
常蓮又氣又急，想呵斥她胡說八道，孫乾卻笑道：
“自有巾幗不讓鬚眉的說法，老師的孫女，不同於凡。”
常蓮略有些尷尬，無奈對常婉心道：
“過來見過陛下，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
常婉心嫣然一笑，本想磕頭行大禮，孫乾擡手免了。
常婉心聲如清泉，未敢直視孫乾：
“臣女見過陛下，剛纔心有急切，纔對呂公子出言不遜，請陛下恕罪。”
“無妨。”
孫乾看了一眼呂明晰，他仍愣在原處沒有離開。想必被一個閨房少女訓了一頓，面上一時過不去。
常蓮對呂明晰一臉歉意：
“是老夫家教不嚴，請呂公子莫要同她計較。”
呂明晰拱手回答：
“不敢，若小姐是個男兒身，怕是比草民有出息多了。”
他一句謙恭之詞，也是真心實意的讚賞常婉心。
那少女卻是冷冷一笑：
“莫要拿我同公子相比，若我身爲男兒，早就替陛下征戰沙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