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訝異的問秦重：
“崔密？王恭廠的那位？”
怪不得孫乾疑問，這崔密簡直就是鉛芯錐，實到底了。唯有孫乾遣人召見他，他纔會想起進宮。
往日裏，連問個聖安都沒有。
偶爾想起這事，孫乾還挺鬱悶的，這就是那個世界所說的鋼鐵直男。
孫乾看了看外面，宣見崔密。
這一來，竟然是三個人。
只是那個陌生的，沒有孫乾允許，便躬身侯在外面。
兩人叩問聖安後，孫乾笑眯眯看着崔密：
“崔密啊，朕本想賜你幾個美人，現在看來，還是別委屈了美人。”
崔密杵在那，聞言迷茫不已：
“啊？陛下，微臣有心儀之人，不要美人。”
孫乾一頓，喫驚的問他：
“你竟然還有心儀之人？那可真是孫悟空的娘戴花啊。”
“陛下，什麼意思？”
“石頭的春天唄。”
崔密笑了笑，不知說什麼好，全闊朝孫乾拱手：
“陛下，您若不賜婚，他看上的那姑娘只怕會另嫁了。”
孫乾一陣無語，把立皇后的念頭又過一遍，這一類事他真沒什麼興趣管。
“全闊啊，朕把崔密交給你，你看着點吧。”
將這個問題掠過，孫乾看眼殿外候着的人影，崔密立即拱手：
“陛下，外面候着的叫葉淵，爲麟州蓋姜人士，微臣曾向您推薦過他。”
孫乾倒記得這回事，便叫秦重將人叫進來。
葉淵這人看起來斯文儒雅，雖初次面對高高在上的帝王，卻沒有一絲緊張，禮節周到的跪安後，孫乾滿意點頭。
其實崔密這樣的人，身邊就缺少個知道進退、處事圓滑之人照應着。
全闊雖也會看眼色，可他碰到那些世家子弟，氣勢憑空就會矮一截。因爲他是個太監，代表是個純粹的工具人。
只怕那些權貴之家，沒人把他們當成人看待。
孫乾打量完葉淵開口：
“朕聽說你父親不讓你步入火藥一門，與崔密分別後，你可還在繼續研究？”
葉淵一怔，沒想到孫乾會問他這個問題。
他面上沒有一絲慌亂，反而隱隱興奮，自己有才，帝王越刁難他表現得越好，以後就越受器重。
葉淵暗暗調整呼吸，想了想回答：
“回陛下，草民還在繼續研究，雖家父不允許親自動手，可那些書籍還藏着，便翻出來天天閱覽。”
孫乾喝了口茶，帶着笑意問道：
“哦？有那些書籍？”
葉淵一頓，答：
“有《開山物志》、《丹經》、《見山礦》等，大略就是這些。”
孫乾聞言，沒有說話。兄弟，你逗我呢？這些和煉火藥有什麼大關係？我要的是你親手實踐，你跟我扯那些煉丹做什麼！？
孫乾看了他一眼，接着問道：
“崔密說你的學識不錯，還寫過一篇關於士族強佔百姓土地的文章？”
葉淵稱是，孫乾命秦重端出筆墨紙硯，讓他重新寫下來。葉淵那篇文章深得自己老師欣賞，常常拿出來自以爲傲。
而今天子要看，他自然迫不及待的奉上。
待他寫完後，秦重將其奉到孫乾面前。
現在看完他寫的文章，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算什麼爲民請命？！
文章裏反而有疑似指責百姓不會耕種，荒廢良田的意思。而對於士族變着方法侵佔土地一事，採取的是恩威並施，讓他們降低對百姓的租子。
孫乾忍不住暗自嘲諷自己，怎麼會有士族，站到自己利益的對立面呢？
他放下這篇文章，盯着葉淵問道：
“你可知大慶三十一年，翼州南面爲何顆粒無收嗎？”
葉淵怔住了，不知道孫乾爲何問他這個。
大慶三十一年，翼州何止顆粒無收，連備用糧都喫完了，發生了極其嚴重的乾旱。這等大事，他自然知道。
葉淵有些忐忑不安，拱手回答：
“回陛下，是因爲乾旱。”
孫乾一笑：
“那又如何治理呢？”
“乾旱乃天災，無法治理……”
看着葉淵開始露出緊張，孫乾也沒有再逼下去，只是淡淡說道：
“所以，要修水渠啊。罷了，朕再問你另外一個問題，你可自己下過田，插過春季的秧苗？”
葉淵身體繃緊，聲音略微乾澀回答：
“沒有……”
孫乾點點他寫的文章，視線銳利了幾分：
“那你還說農者未勤耕，青苗相間稀？！”
葉淵頓時躬下上身，惶恐不安：
“陛下恕罪，因爲草民曾見一農者，坐于田間，直到日暮纔去弄苗，所以無意間將這句話寫了進去。”
一旁的全闊聞言，心思幾轉後看了葉淵一眼，嘴角帶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孫乾朝他一揮手：
“你啊，不能自稱草民，只怕連草都分不清楚。”
崔密立即拱手道：
“陛下，葉淵識得清楚，微臣還不如他懂得多呢！”
孫乾心中陡然一燥，這崔密也太不會看人臉色，他對葉淵心生疑慮，這時候來插什麼嘴？
剛想發怒，看到葉淵複雜的看了一眼崔密，孫乾改變了主意。
他笑呵呵的看着崔密道：
“崔密啊，朕說過了，只要你好好做好王恭廠的事便可，其他的不必攀比。”
崔密大爲感動：
“微臣遵旨，微臣必竭盡所能，報答陛下賞識之恩。”
孫乾雖在喝茶，餘光卻看着葉淵，果然，葉淵很嫉妒啊。
他喝完了茶，對葉淵道：
“你暫時去幫崔密打打下手吧，熟悉了再談其他。”
葉淵一怔，孫乾看了他一眼：
“你不願意？”
葉淵哪裏敢說不樂意，他連忙一拱手，畢恭畢敬道：
“不敢，草民必定虛心向崔密學習。”
孫乾神色淡然的點點頭，命兩人退下去，獨留下了全闊。
“全闊啊，你覺得葉淵此人如何？”
全闊一驚，自己剛有露出討厭葉淵的表情嗎？！
他來不及多想，唯恐乾帝怪罪，立刻回答：
“陛下，您命奴才照顧崔密，奴才就只盯着他。奴才不敢欺瞞陛下，卻是對葉淵心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