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御前內侍趙祿,也說得小心翼翼。
孫乾不語,目光落到金澤身上。此人看起來倒是一副穩妥的模樣,也不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應城之事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這事可不能出了岔子,否則不知多少商鋪百姓要受到牽連,你們可明白?”
兩人跪趴在地上,不敢擡頭,只敢稱是。
趙公公露着笑意,說道:
“陛下,這金澤曾經也臨時接手過一家商行,嘖嘖,現在併入了州行。前一日奴才還聽說,那原來的掌櫃,對金澤讚不絕口。”
孫乾似笑非笑:
“你腿倒長,伺候着朕還有時間去他家聽掌櫃說話。”
趙公公心底一顫,這說着說着,就被乾帝一把揪住了鞭子。他連忙解釋:
“陛下,前兒金家家主金聚,給奴才送了些玩的、喫的,順便跟他聊了兩句。說起金澤以前被那個商行的掌櫃故意刁難,當做趣事笑了一回。”
趙公公這一套話,虛虛實實的交錯着。有些事瞞不過乾帝,也有些事乾帝不會計較,這要怎麼搭配,就看個人心思了。
孫乾喝了一口茶,繼續翻着他的冊子:
“既然有經驗,那就好生辦着事吧。應城催得急,你兩立刻趕去吧。”
兩人雖然平時是前呼後擁的公子哥,但到了御前,連宮裏的宮婢都要比他們高上三分。未經乾帝允許,他們也只敢回答是,然後躬身垂手,慢慢退出了殿中。
從他們踏出養心殿開始,到了宮外,身份可就不一樣了!
他們到過御前,面見了聖顏,還接了皇差!
兩人心中滿心激動和歡喜,退出宮殿後,真想給趙公公塞滿一袖子的銀票。不過趙公公只將他們送出了殿門口,吩咐殿前的另外兩個內侍,將他們帶出宮去。
待他們走後,孫乾瞥了一眼臉帶笑容的趙公公:
“這一次你在州行商行,可立了不小的功勞吧?”
趙公公哪裏不明白孫乾的意思,笑呵呵的回答:
“奴才有功勞,也得陛下給機會,才能給陛下辦成事!”
孫乾滿意點頭,這御前貔貅倒是越來越稱職了。
應城的事處理得很快且及時,曹氏叛變的消息剛傳到京城,其下的長運商行與昌隆商行,都已迅速更換了所有東家。
就連那些和曹氏沾親帶故的各地掌櫃,也在當地府尹的協助下,更換成朝廷派來的史令!
商鋪所有的旗子、招牌、招簾一夜之間被撤換,全部成了帶有明黃邊鋸的牌子。曾經帶的曹字,也被換成了慶字。
這就意味着,這兩商行以後歸朝廷所有!
兩家商行的一些掌櫃、賬房、衝曹家而去的老僱主,本來打算要吵鬧一頓。而今一看連曹氏本部都被一夜剷出,立即縮着腦袋一個屁都不敢放!
曹氏再大,能大的過朝廷一根腳指頭?!
接連着兩天,曹氏家產全部被查封、清點,所有抄出的銀兩用於應城的建設、居民房屋的修補、官家耕牛的購買等等。
爲防止有人趁機貪污受賄,孫乾命曹傍等暗衛留在應城監督!羽林暗衛很缺錢,曹傍在孫乾的暗示下,不多不少的撈了一筆。
不得不說,曹氏簡直就是飽吸民脂民膏,所有算下來,指不定還有一大筆銀子充入國庫。
朝廷這一拆強豪,一補百姓,讓整個天下爲之矚目。百姓自然歡喜而慶,民心歸順。然而各地強悍世家宛如驚弓之鳥,在反與不反之間猶疑不定。
就在曹氏掰倒的這天,酉州的秦家第二子,打傷了大慶特使趙明賢!
在這等非常敏感時期,打傷乾帝的特使,孫乾生氣,就是當地的百姓也紛紛指責。酉州秦家祖上有過開國將軍,一向重視自家門楣,而今出了這事,不禁惶恐不安。
秦家家主忙命下人安撫當地百姓,又捆了第二子秦安和,親自縛子到趙明賢面前請罪。
趙明賢身爲皇差,考察的就是這些世家忠心,而今事鬧到人盡皆知,便直接捅到了孫乾面前。一封奏摺次日就到了御前,趙明賢病懨懨的躺在驛館的房中,候着乾帝的旨意。
摺子由趙和通親自送到孫乾面前,孫乾眉頭一皺,冷笑:
“秦家好大的膽子!趙明賢傷勢如何了?”
趙和通豈能不心疼兒子?更不可能幫着秦家隱瞞,就連秦家連夜派人送來的禮,都扔出了大門外。
趙家不是狹隘吝嗇之人,若是往日,也會給秦家幾分顏面。而今陛下要整治這等強豪,趙家必會與他們分得清清楚楚,不沾髒自己一點手。
趙和通面色沉沉:
“據家僕來報,傷勢好些了,謝陛下關懷。犬子年輕,恢復幾天便沒事了。”
孫乾點點頭,他左右不過要關懷一句。趙明賢身邊有親衛和自家護衛,能被秦安和打傷,其中必有彎彎繞繞。
可孫乾不關心這些,他正要殺一儆百,誰讓秦家自己撞上刀口!?
孫乾看完了摺子,對政和通道:
“除了秦安和打傷趙明賢,他家可還有其他越軌之事?”
“回陛下,犬子進入秦府不過半日,就被他們打傷,所以其他的還沒開始查。”
督察院的特使散在大慶各處,其言行舉止孫乾是無法看到的。可他們身邊有親衛兵跟隨,也就相當於孫乾的眼睛。
這些親衛軍的出身可不比特使低,何況他們守護得是皇宮,行使的也是皇差之事。
臨行之前,親衛軍統領點醒他們,不要同特使過於親厚!
更不要接受他們的好意!
陛下那心眼明亮得很,罰起來也毫不手軟,出了事誰也兜不住。
如此一來,親衛軍和特使,倒都老老實實的察看各州情況,並不敢打馬虎眼。
趙明賢這事,純粹是他個人向來心性高傲,和秦安和產生了言語衝突,兩人動起了手來。說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如今趙明賢是特使,小事也成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