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大慶來說，可算不上什麼好事情。
周雅生遊歷了夏國兩處地界，其雄辯、見識、博學，日益精進。他在信中幾次慶幸，有盧無用相隨。
盧無用一改往日的痞賴、無恥，不僅督促周雅生學習，自己也時常鑽研苦讀。
在夏國南部的安令城，遇到極其賞識他的周氏家主。這周氏家主爲夏國的將軍，本應不該和周雅生太過親近，兩人卻相談甚歡。
那周將軍親切稱呼他爲小友，盧無用私下告訴周雅生，只怕對方是爲套取大慶的消息。
不過周雅生認爲，他只是一個儒生，對方爲將軍，互相換取消息也划得來。
他從周將軍口中得知，在夏國的最南面，靠近海岸的咸陽一地，有一個大家族，乃咸陽雲氏。他們這一士族幕僚人才匯聚，爲夏國第一大書香門第。
周雅生決定前往咸陽，探聽雲氏具體的情況。
探消息去了？
孫乾一笑，周雅生這是去學知識還是給他當間諜呢？
不過若周雅生能在夏國紮根，長成參天大樹，搖一搖都能讓夏國抖一抖的，倒對大慶有不少好處。
只怕到時，那是的周雅生不是現在的周雅生了。
趙公公給孫乾奉上一杯熱茶，躬身笑道：
“陛下，歇一歇吧。”
孫乾將信紙摺疊好，拿鎮紙壓住，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想起大慶局勢，微微一嘆。
連綿寒雨下了兩日，還未有停歇的跡象。
邊關傳來消息，匈奴大軍一見右賢王呼韓邪查意欲爭取小界嶺一帶，便願意拱手相讓。呼韓邪查大驚，問匈奴大使爲何如此。
匈奴大使對呼韓邪查的領兵統帥才能讚不絕口，逢人就誇，還誇得無比真誠敬佩。
於是右賢王能力讓匈奴大軍折服的消息不脛而走，慢慢刮遍了整個草原。
呼韓邪查原本對此事擔憂不已，但他的手下認爲，如果一個人有才也是錯誤，那麼，天底下豈不是都是蠢人嗎？
哪怕突厥可汗聽說了，也不能因此而怪罪右賢王。
呼韓邪查深以爲然，心安理得的將小界嶺收入囊中。
孫乾聽到消息後，臉上一直帶着笑容，他對丁遠光說道：
“看來這呼韓邪查曾也想過可汗之位。”
丁遠光略略一思，眼中掠過精光：
“陛下是說，右賢王認爲收下小界嶺，可見其野心？”
“怎麼可能沒有野心？他守着南面，兵壯馬肥，就是一個平庸之人，也有了幻想。”
柳文一笑：
“陛下這一計，倒是催化了他的野心。不知突厥可汗那，會有什麼反應！”
孫乾想了想，說道：
“功高震主，若右賢王直接將小界嶺收入囊中，而沒過問可汗的意思，將會發生極大的衝突。”
柳文道：
“那可汗對外稱病，若有所反應只怕是假裝的。若對此沒有反應，或許是無力顧及。”
孫乾負手一笑，看着殿外細細飄飛的寒雨：
“沒關係，我們可以一步步逼下去。”
戶部尚書趙元江皺了皺眉：
也不知匈奴大使番六息是怎麼說服匈奴可汗的，這對狼子野心的匈奴來說可不容易，要將到口的肥肉吐出來。
不過若能造成突厥內部分裂，這一點犧牲根本算不了什麼。
而在千里之外的草原，匈奴可汗唯一氣惱的，便是大慶乾帝沒費一兵一卒，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又看了一遍番六息這個大使送上的信，乾帝是最大的隱患，一定要保留實力，待平了突厥和戎狄，一舉剿滅大慶。
從乾帝在朝天關一戰開始，整個大慶都不一樣了！
匈奴隱隱擔憂起來，待他滅了突厥和戎狄，是否真能剿滅大慶？
這種擔憂是雙方的，孫乾覺得大慶更慘一點，對付戎狄和突厥，已經用盡計謀能省則省。若一朝匈奴轉鋒相對，他還不知道要怎麼辦！
此時，趙公公領着匈奴大使番六息到了勤政殿。
番六息對着孫乾一拱手，感慨：
“大慶陛下這一謀略，讓右賢王野心頓現，聽說現在突厥可汗要求右賢王去見他。”
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孫乾連忙問道：
“右賢王可去了？”
“沒有，正在想辦法吧！大慶陛下不如推測下，右賢王是否會去面見突厥可汗？”
孫乾想了想，一笑，搖頭：
“朕又不能神機妙算，怎麼可能知道右賢王會不會去！”
番六息懷疑的看着孫乾，他又想起朝天關一戰，當即眼光銳利起來：
“請問大慶陛下，大慶軍怎麼會知道朝天關有暴雪，可阻擋突厥大軍？”
孫乾臉上的疑惑顯而易見：
“誰能預測朝天關有大雪？！這是鼓勵軍心的話，戰場之上唯有兩種情況才能提拔士氣。第一種是破釜沉舟無後退之路，一種是希望在即。”
番六息一時無語，也不知道乾帝說得是真是假，他瞪着眼睛看着孫乾。
禮部尚書高巖不悅：
“大使，俗話說入鄉隨俗，您這樣未免也太失禮了。”
番六息想說點什麼，孫乾一笑：
“你再盯着朕，朕也沒有其他解釋了。如果你認爲朕可通鬼神，多多宣傳一下，朕很需要。”
番六息嘴角一抽，他纔不可能給乾帝宣傳這等事。
想通天神？！
做夢吧！
番六息不再涉及朝天關一事，只是與孫乾商議接下來如何加速突厥內部的分化。切入點當然還是右賢王，不過突厥的可汗畢竟還活着，分化沒那麼快。
謠言需要慢慢發酵，也急不了一時。過於求快，反而讓右賢王和突厥可汗心生警惕。
番六息贊同孫乾緩緩的意思，隨後拱手退出了大殿。
待他離開後，孫乾舒了口氣，對自己的臣子道：
“右賢王應該會去面見可汗。”
兵部侍郎嚴相陡然看着孫乾：
“陛下不是說沒法推測嗎？”
柳文一笑：
“怎麼可能告訴匈奴真話？從剛纔番六息詢問陛下朝天關一事，便可見他對陛下產生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