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鬢花顏的宮人們立在各處,乾帝坐在上首,千金萬貴!
這地方怎麼看都是典雅高貴,在這舞刀弄槍,他還真有些放不開手腳。
孫乾看着他的躊躇,寬慰道:
“不必介懷,打壞了東西不必賠償。”
聞言,張苑良倒是舒了口氣,憑他那點月銀,打壞了殿中任何一個東西,他都賠不起。
他握着內侍奉上的劍,簡單挽了幾個劍花。
還從未使用過如此輕靈的寶劍,寒光凜凜,實在令人傾心不已。宮中的東西,都是數一數二的好。
張苑良忍不住伸出手指,一彈劍身,劍身頓時掠過一抹寒光,發出細細的龍吟之聲。
梁錦合已到了他的面前,他慣用長槍和刀,這劍還真有點不順手。不過,他也不會提出更換,對方一個小小令使,難道他一個禁衛軍統領都對付不了?
張苑良朝他拱手:
“得罪了。”
他不知道梁錦合的職位,不過看他軟甲緊密泛明光,氣質軒昂目光亮,便知此人並非普通禁衛軍。
梁錦合一點頭,一劍橫於前,讓他開始。
張苑良一劍乍出,劍尖如寒星爆射,頃刻間到了梁錦合面前。梁錦合一驚,沒想到靜若松的小吏,有這麼快的出劍速度!
他一讓一側,劍往上一挑,撞出金戈之音,而後架劍下壓。同時身形往前一閃,劍身化作銀光一道,沿着張苑良的劍身往他手臂削去。
張苑良不等梁錦合劍來,收劍回勢,復又出如蒼龍,鋒芒對撞。
他兩招式都極快,趙公公這等未曾習劍之人,只見兩抹寒光半空交匯,根本跟不上兩人的點、撩、刺各種翻飛的劍勢。
孫乾目光緊緊盯着兩人,他不僅跟上了劍勢,還能瞬息間判斷出雙方的劍勢。
張苑良劍勢急如暴雨,一時只見竟逼得梁錦合只能防守,而不能搶攻。
孫乾奔涌激烈的心,倒開始放鬆了。大概是當着他的面,兩人沒有盡全力而爲。不過張苑良確實有資格前往突厥!
兩人交手不過四五十招,劍勢一撞後,宛若兩道流星各斂於手。
孫乾面上帶了笑意,看着張苑良:
“好好好,卿此次前往突厥,他們若敢動手,正好教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儒劍。”
突厥那些民族,自傲驍勇善戰,常評儒氣輕視於大慶!
張苑良收劍入鞘,對梁錦合拱手一禮,而後還於內侍道:
“小吏絕不辜負於陛下。”
梁錦合還禮後一笑:
“張吏劍法精絕,沒有十年功夫練不出來,陛下可放心矣。”
孫乾離開案桌,踱道張苑良面前,一把拿起內侍手中的劍,塞到他手中:
“朕將此劍賜予你,若有機會,讓突厥人嚐嚐你的儒生劍法!”
張苑良受寵若驚,垂頭躬身不敢接:
“陛下此劍若星光凝鑄,小吏資質平平,恐辱沒了此劍。”
孫乾點頭,拔出一截劍身,就這麼一截寒光,隱隱散發着令人心驚的劍氣。孫乾嘆道:
“朕的手中,都是一些好劍。若你帶他前往突厥,讓它亮於世人眼中,就不是辱沒了它。”
至於去鑄一把劍,一來無錢,二來怕引人注意。
今日他的案子也呈到了御前,又得此寶劍,不禁心懷激盪。
張苑良鄭重其事的接過劍,跪地叩謝了隆恩。孫乾笑着看他:
“你打算給它取個什麼名字?”
張苑良滿目歡喜的握着劍,細細一思道:
“陛下,小吏想叫它儒生。”
劍法和劍器同一個名字,孫乾一點頭,心情清爽了不少:
“你高興就好,那麼,朕封你爲禮部外使,明日便要前往突厥。”
張苑良神色一正,對孫乾拱手:
“是,陛下,微臣絕不辱此使命!”
孫乾目光轉落到高巖身上:
“你也要和他說說而今的形勢,再者派出五十侍衛跟隨。”
“是,陛下。”
高巖領着張苑良離開了大殿,兩人一前一後走着。高巖問張苑良:
“你可曾科舉過?”
張苑良恭敬回答:
“是進士出生,不過未曾任職。”
“那便好辦了,你要知道陛下派遣你前往突厥,可不只是看看突厥的人,還要試探他們內部。”
張苑良沉默了片刻,與高巖出了勤政殿,一同慢慢踱步在長長宮道上。兩名內侍落在後面,遠遠跟着。
待他們到了第一道宮門前,高巖說得正興起,止住了腳步和張苑良談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後,張苑良出了宮,高巖前往六部政事堂。
而再次送走了一把寶劍的孫乾,正看着趙公公給他泡茶。瓷白青藍色連枝的茶盞,騰起淡淡白霧,嫩綠的茶葉在滾水中舒展。
趙公公將茶端到他手邊:
“陛下手中除了赤霄劍外,還有三把寶劍。”
孫乾垂眼看着沉浮的茶葉:
“這麼少?”
趙公公略有些無奈:
“陛下,那歐陽朝雲可是八年才鑄一把好劍。他給陛下鑄了三把,就用了二十四年。他快過不惑而到知天命的年歲。”
孫乾微微一驚:
“他沒有將鑄劍之法傳遞下去?”
“奴才也不知道,不過他四個兒子,據說都不如他。他有個徒弟叫姜星來,資質倒是一頂一的好。”
孫乾聞言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後繼有人。”
趙公公一笑:
“陛下喲,哪那麼簡單!姜星來終究只是個弟子,怎麼着也得留一手。”
孫乾一怔,思慮了片刻:
“這可不好,好東西不繼承下去,豈不是可惜了?!朕要召見他!”
“陛下,難着呢。歐陽朝雲的本事都在他腦子裏,他不傳陛下耐他如何?”
孫乾呵了一聲:
“怎麼,他硬氣得很?”
“陛下,先不說那得那些士族草莽英雄敬重,就是陛下手中的三把最喜愛的劍,都是他鑄造的。若陛下對他來硬的,這天下人將如何看待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