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會打擾他們吧？”
配置火藥、裝填火藥需要全身關注，常蓮也無法確定，看向和院的總掌事。
現在嶽歸正在接受廉行的審查，一路引領他們的是三院總掌事吳元軍。
吳元軍跟在兩人身後，需要時才蹦出幾句後，平日也不好功急進。他在常蓮手中做過事，還從未見常蓮如此對人顏色和悅。
不對，不止顏色和悅，甚至可以說帶着不易覺察的恭敬！
比如，年輕大人進出園子門時，常蓮有意無意的落後半步，讓他先進。
應該是朝中重臣吧？
吳元軍有了揣測，時不時暗暗窺視下孫乾。孫乾對被盯上的感覺十分敏銳，一眼瞥來，其中深意驚得他心驚肉跳。
吳元軍不敢再打量孫乾，見孫乾一問，頓了頓回答：
“確實，雖然坊內有人看着，可到底是重地，請大人留步。”
孫乾點點頭，正要離開，坊內突然砰一聲發出巨響！
幾人面色大變，孫乾立即掃向吳元軍。吳元軍顧不得遲疑，一個箭步衝入二院之中！孫乾隨後要跟進去，常蓮面色焦急的拉住他：
“可去不得！萬一引發連環爆炸，傷着你可怎麼辦？！”
趙公公驚出一聲冷汗，立即附言：
“大人，裏面主事他們能應付的，您可別去啊！”
若常蓮不在面前，他早就衝進去了，而今也不好撂常蓮的面子，只得站在門口張望。
其他跟隨的護院也打算衝進去，卻被另一個主事攔住，他低聲道：
“現在這保護太傅和大人，裏面有專門的護院。”
隨即他走上前，朝孫乾和常蓮拱手：
“大人，太傅，請放心。裏面有王恭廠派來的人，而且水缸、御醫一類配備完全。再者學子們的火藥配置成分，都有嚴格規定，而且身着護具，不會有生命危險。”
孫乾聞言這才微微放心，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吳元軍面色從容的走出來。
“大人太傅請放心，此事偶有發生，學子並無大礙。”
“能否進去？”
“大人請。”
經過突如其來的爆炸，學子們的實踐驟然被打斷，此時正在匆匆忙忙的收拾。
二院比其他兩院寬闊了一倍以上，每一間工坊相隔五丈，中間以土牆隔開。每隔一段距離，都放置着一口大缸，大缸中灌滿清水。
出事的是左側第三間工坊，監守之人剛轉了個背，學子便發生意外，將陶泥做的實驗球摔在了地上。
孫乾覺得有些奇怪，現在的實驗球不是點火才能爆炸嗎？
他走了過去，看見一身着王恭廠官服的使令面色陰沉的呵斥那學子：
“楊鈞仁！你怎麼又不按照上面所說的去做？！外面套個皮囊是什麼意思？！你才二院，安安全全到三院，隨你怎麼折騰！”
那學子微微躬着上身，一臉愧疚的不敢辯駁，連聲稱是。
皮囊？！
孫乾走過去，看着地上散落的陶泥碎片，空氣中還殘留着硝石和硫磺的味道。黑色的碳灰在地面留下燻黑，學子的腳底下溼漉漉的。
監工本想再訓學子幾句，見常太傅、掌事黑壓壓的跟了一羣人，驚異的退到一邊。
由於院中都是學子，都還處於琢磨階段，所以用陶泥代替鐵球、陶瓷。這樣殺傷力不大，也有點爆炸效果。
楊鈞仁好奇的看着孫乾：
“你、你在找什麼？”
他大概是被炸得有點神思恍惚，也沒覺着孫乾的身份有異，直接開口問道。
孫乾毫不介意的開口：
“你爲何要在這外面套上皮囊？”
楊鈞仁眼中有些失望，嘆息：
“我曾想能否不用點火，就能讓它自己爆炸，可是失敗了。”
孫乾眼中興趣盎然，這娃很有想法啊！
“那你想到了什麼辦法？”
“能點火的只有點火石和火摺子，火摺子要吹倒罷了，可點火石撞擊中產生火花能點燃引線。”
孫乾按捺着激動，目光明亮的盯着他：
“所以你想把火器裝進皮囊裏，想辦法讓皮囊中的火石相撞？”
楊鈞仁頓時大叫一聲，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他驚奇的回盯着孫乾：
“你怎麼和我想的一樣？！”
孫乾笑眯眯道：
“那這次爆炸是成功了？”
楊鈞仁搖頭：
“沒有，火鐮石總是固定不好，點燃引線常常失敗，這次是我失手掉落，沒想到無意間點燃了火石！”
他接着興奮的握住孫乾手臂，大聲喊道：
“它爆炸了……”
可他剛搭上孫乾肩膀，就被一隻手掐住後頸，一股鈍痛讓他氣力頓失，緊接着被拽離孫乾半丈距離！
動手的是常太傅，孫乾連忙出聲：
“老師，手下留情！”
楊鈞仁可是一根好苗子啊！
常蓮頓時鬆手，楊鈞仁痛得握住後頸，沒敢出聲呼痛。拽他的可是帝師，天下的學子在他面前一個屁都不敢放！
常蓮收回手，淡聲警告：
“離這位大人遠一點。”
學院中的衆人震驚了！常太傅竟然如此維護這位大人，連碰都不能碰？！
楊鈞仁顧不得疼痛，連忙朝常蓮和孫乾拱手：
“是，太傅，學生記住了。大人，剛纔愚輩失禮了。”
孫乾微微一笑：
“無妨，你無意間讓它爆炸了，是不是想證明自動點燃的可行性？”
楊鈞仁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雙眼再度涌起激動：
“是的！大人，若是它能像方纔一樣扔出去就爆炸，大慶的士兵人手一個，豈不是所向披靡？”
這說得也太浮誇了！
常蓮皺眉，現在的學子真是浮躁，一點都不腳踏實地！
然而二院中圍攏過來的其他學子，卻雙目放光，對這個想法很感興趣。他們互相低聲私語着，監工們急着警告：
“不得私下嘗試！這是違反二院的制度！”
學子們置若罔聞，這羣學子都是狂熱的分子，哪裏能安安分分遵守規章制度？
總掌事吳元軍重咳了一聲，掃過其他學子：
“你們若要私下嘗試，一旦發現，直接逐出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