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看他面色沉沉的模樣,心情好了許多,笑道:
“太上皇提到太子,朕倒想起一事。現在太子已薨三年,應以衣冠入土,牌位入太廟。朕現在也有子嗣,孫振佔着太子一名銜,可就要亂輩分了。”
太上皇面色很難看,忽有露出悲痛之色:
“此事確實如此,寡人近來頻頻夢見太子,想是他有願未完成。前幾日已派人前去他落水的地方祭祀,待祭祀完後,再按你說的去辦,如何?”
他蒼老的眼眶溼潤了,連茶都擱到了桌面上。目光悲慼的看着孫乾,還真是一個沉浸在喪子之痛的老父親。
這要擱前乾帝,必會心軟的一塌糊塗。
然而孫乾心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只對他裝腔作勢感到厭倦。不過他還要再等等,等曹傍找到太子再說!
現在他提出埋葬太子,追封過後,太子可就是個死人了!太上皇必定着急,若太子還活着,一定會派人通知他。
孫乾一嘆,露出同樣的悲傷:
“父親憐子之心朕怎麼能不體恤,也不急於這時。只是以後提起他得稱呼前太子,不然朕不就成了他爹嗎?”
太上皇目瞪口呆,這便宜佔得真扎心!
偏偏孫乾一臉坦蕩,沒有一點故意的模樣。
太上皇宛如吃了一隻蒼蠅,愣在那半晌,才吶吶說道:
“皇帝說得是,以後稱爲前太子。”
孫乾爽了,事兒也辦完了,他該走了。見他要走,太上皇立即說道:
“稷兒近來不是沒找到老師嗎?寡人倒是有一位推薦,將他放到太和殿,也好盯着。”
孫乾嘴角一抽,真不敢再將熊孩子交給他:
“不必了,朕會親自爲他挑選老師的。”
太上皇立即站起來,目光直視孫乾,皺起眉頭:
“你就這麼對寡人不放心?!”
“以前放心,現在不放心。”
太上皇一時不知他指的是孫稷出宮一事,還是關於前太子之事!
太上皇沉默了,孫乾轉身就走,到了殿門口時,他聽見身後問道:
“你會立孫稷爲太子嗎?”
孫乾腳下一頓,認真回答:
“不管朕以後有多少兒子,哪個有能力哪個繼承大統。”
太上皇聞言一驚:
“長子繼位乃大慶曆來規矩,難道你不顧長幼之序?!”
孫乾一笑,看着昏暗下來的天色。在遠處的廊下,幾個宮人正點上燈籠,照亮着層層宮宇。
“大慶就是天下黎庶,如果長子是廢物,朕能將百姓性命交到一個廢物手裏不成?”
太上皇無語,不知在想些什麼。孫乾邁步坐上御輦離開,走在長長宮道時,低聲詢問趙公公:
“這幾日可有見到曹傍?”
“回陛下,並沒有見着。”
“你差人將田恆傳來,注意避人耳目。”
趙公公忙稱是,孫乾回了養心殿,命宮人將內殿打掃出來,今夜哪個美人都不召見。春夜溫暖,蠟燭光華漫漫,冷不丁想起剛來大慶一會,每夜都召美人作陪。
時間一長,倒沒那麼大的渴望了。
孫乾胡思亂想一陣,忽聽見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趙公公領着田恆到了外殿。
果然,不一會,趙公公掀開簾幕走了進來:
“陛下,田副統領到了。”
“讓他進來吧。”
田恆入了內殿,立即聞到一股令人酥麻的軟香,隨意一瞟眼,便是綾羅綢緞的美人、雕花嵌玉的裝飾。
田恆是個謹慎的人,立即低頭躬身到了御前。
孫乾將宮人散了出去,半躺在榻上,翻着一本書緩聲說道:
“田恆啊,曹傍的差事辦得如何?”
田恆一怔,他是知道曹傍辦事去了,而且隱隱猜測到,辦的事挺大,不能透露。曹傍臨走之前,挑了兩百羽林暗衛,辦成各種百姓,散入了京城之中,不知前往何處。
甚至對他這個副統領都沒有提及,只是讓他守在摘星樓,以防乾帝有事吩咐。
這事保密成這樣,乾帝的問題,可就要好好思度!
田恆腦筋轉得很快,只是稍微一頓,回答:
“回陛下,卑職並不清楚,曹統領已有五日未曾回來。”
孫乾感嘆下田恆真是個機警的聰明人,他確實是想試探下曹傍的保密程度,不過並沒有打算爲難田恆。
他帶着笑音說道:
“此事你需要知道了,朕派他去荊州,尋找前太子孫振的蹤跡。”
田恆瞬間無比震驚!
前太子不是死了嗎?看來又是一件宮廷密事啊!
田恆腦子裏飛速判斷着太子一事,孫乾從書中分出一眼,看着田恆思索的模樣,繼續漫不經心的說道:
“不過你要很快,不然前太子要是跑了,惹出來的風波,可不好收拾。”
田恆被這皇家複雜的關係驚住了,面對這種複雜,他摒棄了從情感道德上的思考,立即從辦事角度分析。
怎麼能儘快找到曹傍,抓住太子?
田恆思索了片刻,卻茫然沒有頭緒。畢竟他以前從沒接觸過這案子,無處着手。
孫乾想了想,提醒:
“你去找梁錦合,他能給你一點消息。”
梁錦合是禁衛軍統領,孫乾早就命他監視着太和殿。田恆聞言,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氣,要乾帝不指一條去路,辦事效率得減一半。
田恆拱手:
“謝陛下,卑職這就去辦。”
孫乾點點頭,田恆退出了內殿,濃濃夜色遮住了他的身影,他像一隻隱藏於黑暗的夜梟。只是,飛出皇宮的夜梟,可不止他一個!
田恆離開之後,趙公公到了孫乾身邊,笑眯眯問道:
“不知陛下今夜召哪位娘娘侍寢?”
孫乾睏倦的擺擺手,躺在榻上以書蓋臉。趙公公看着他毫無興趣的模樣,心裏發愁。現在後宮之中,只有一個小皇子,洛妃一人懷孕。
子嗣單薄啊!
趙公公有些懷疑,乾帝前兩年縱慾太多,傷了身體!
沒理由三年好色的時間,只有兩個後嗣啊,況且一個還在肚子裏啊!
想想太上皇當年,一年抱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