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也沒會心,他一直謹記自己是個奴才,奴才是沒資格要回應的。
孫乾看着手裏趙森和的卷宗沉思了半晌,才叫小德子去找嚴相,讓他將人,從京府大牢提出來。
小德子領命而去,不多時,早已在京府大牢等候的嚴相,提着趙森和到了勤政殿偏殿。
趙森和臉上還是慘不忍睹,青一塊紫一塊,不過說話利索了很多。
他跪到大殿中,眼神極其冷漠的叩問了聖安。
孫乾笑眯眯的從卷宗裏擡頭:
“趙森和,對於你朕從沒拿最大的底牌要挾過。朕不想用也不屑用,但這不代表你在朕面前可以爲所爲欲。”
趙森和把臉壓在地上,悶聲回答:
“陛下說的是太上皇吧,罪人何德何能讓太上皇出面。”
“朕說得不是他。”
趙森和一怔,擡起頭看向乾帝,卻被旁邊的嚴相一把摁了下去。
孫乾一笑,施施然說道:
“朕說的是你的家人。”
乾帝一句話,如同驚雷炸在頭頂,趙森和愣住了。本想立即擡頭直視乾帝,然而家人兩個字,壓得他無法動彈。
這次,嚴相交袖而站,沒有對他出手。
在趙森和頭次感覺到乾帝滾滾龍威時,他又聽見上方傳來悠閒的聲音。
“你放心,朕不會無緣無故殺人,頂多將想造反的罪人之後,貶爲永世的教坊奴隸。”
永世教坊奴隸?!
那就是龜公和賣身的女人,永遠無法擺脫賤籍,連後代都是!
趙森和全身一顫,握緊了撐在地上的手指。
他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了,他們在湖州搞的鬼,乾帝都已經知道。
完了!
他腦袋裏一片混沌,無數自救辦法竄過腦海裏,其中好幾條都和太上皇有關。
對了!他們總是父子,他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死手!
趙森和沒見過太上皇和孫乾的相處日常,倒是從康王嘴裏聽說過,康王對乾帝的評價向來不大好,他不能全信。
而今,他只有試探試探!
他繃着心絃開口:
“陛下,罪人所做之事都是忠於皇室,太上皇只是要罪人出面,保護康王。罪人曾爲大慶的將軍,曾以性命護着這片疆土,不敢有一絲反叛之心。”
孫乾喝了一口茶,從他的回話中聽出,趙森和是將責任推到了太上皇身上。
接下來他是否會和太上皇劃清關係?
孫乾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你做的是太上皇的將軍,忠於他朕自然能理解,可你別忘了,現在是朕的天下。”
趙森和心裏一個勁的往下沉,乾帝這是在點醒他,他趙森和沒爲乾帝鎮守過江山!
而他呢,竟然不知死活的冒出來,一頭扎進乾帝最忌諱的人身邊。
前太子!現在的康王!
他以前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當時覺得太上皇手中還能握有兵權,乾帝又昏庸好色,就算推翻乾帝新立前太子又怎麼樣?!
可是他沒想到,乾帝突然一龍飛天,其手腕一壓,竟然將太上皇、康王以及他,壓得無法動彈!
趙森和已經懵了,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從以往的交流來看,遇到這種情況應該閉嘴不答,
趙森和不再說話,孫乾頓了片刻,嚴相拱手開口了:
“陛下,趙森和不是要罪證嗎?現在給他看看,看完了或許他就明白,自己死在何處。”
孫乾捏起嚴相寫的匿名奏本,故意敲了敲書桌,引起趙森和的注意:
“趙森和,要不要聽一聽你的罪證?”
孫乾雖然在問趙森和,目光卻看向了嚴相。嚴相立即明白了孫乾的意思,罪證未必要實打實的讀出來,只要讓趙森和相信,他們將湖州的事查得一清二楚了就行。
嚴相恭敬的從孫乾手中接過奏本,將裏面重要的內容,挑上幾句讀給趙森和聽。
全是湖州康王的事!
嚴相每讀一句,趙森和的冷汗就滴下一行。
他現在都是滿腦子的太上皇!現在只有太上皇能救他!
然而嚴相讀完了,太上皇一絲蹤影都無。
孫乾輕笑了一聲,在趙森和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
趙森和陡然一磕頭,沉聲:
“陛下,罪人想求見太上皇。”
嚴相收了奏本,微不可聞的嘆息,真是愚蠢吶!這個時候還敢提起太上皇?!
趙森和耳朵銳得很,聽見了他的嘆息,立即意識到錯了,連忙再次磕頭對孫乾說道:
“罪人本已解甲歸田,本不應該摻雜太多事情,湖州之事也知道一些,當時康王還是太子身份,所以以爲手握重兵乃正常之事。求陛下開恩,罪人不再奉太上皇口諭,願遠離康王。”
孫乾暗暗喫驚,這就認輸了?!
他纔出了個奏本,還沒將太上皇踢下臺呢!
孫乾懷疑趙森和在假投降,他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嚴相。
嚴相倒是能理解趙森和,都是身爲臣子的人。
嚴相微微一笑,對孫乾拱手說道:
“陛下,趙森和罪證確鑿,是否現在就投入刑部定罪?”
趙森和懵逼了,嚴相在京府大牢裏沒少勸他,現在怎麼反而要將他投入刑部?!
被一對君臣坑了?!
現在趙森和的命,就掐在孫乾手裏,只要他嗯一聲,趙森和一走刑部,就是謀反之罪的主要背鍋人。
至於主謀康王和太上皇,乾帝若顧着親情,就會把他們從湖州私徵擁大軍裏摘出來,留一條性命。
但他趙森和不一樣了,私擁大軍的鍋,一定會讓他全家人背!
想清楚了其中的彎彎繞繞,趙森和全身癱軟了。
他真的完了,整件事走過來,到了最壞的預料。
他曾經不以爲然,乾帝沒那麼大的能耐,讓他走上絕路。
想起以往的驕狂,趙森和恨不得給自己幾大耳刮子。
孫乾看着趙森和在地上滴落的汗,心中暢快起了。
呵,仗着太上皇不是很囂張嗎?今天讓你好好嚐嚐,什麼叫做戰戰兢兢。
孫乾故意沒有說話,讓趙森和深深記住此刻的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