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城與朝天關並列一線，在啓城之後。
“小可汗將來打下戎狄，佔領戎狄的疆土，那麼將直接和大慶接壤。所以我們必得重守應城！你經驗豐富，而毛牙還在成長之中，此時正值鍛鍊時期。”
趙森和覺得大慶輿圖有些陌生了，他依稀想起和太上皇一起看輿圖的時候。
每看一次，大慶就會丟失一塊疆土。
而現在站在乾帝身後，他發現大慶的版圖，已經擴成了一大塊。那些丟失的地方，找回了一大半！
趙森和愛死這張輿圖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孫乾也沒阻止他，笑道：
“以後我們君臣的一生，就要系在這張輿圖之上了。”
趙森和雙目明亮銳利起來，和孫乾談起應城防守之事。
大半個時辰後，趙森和才離開勤政殿中。
到了第二日，有人在幽州見過了康王。
不過幽州婿德縣的府伊率兵去抓，被一女子踹出了門外。
孫乾聽說後震驚不已，就算府伊只是芝麻官，那也不是想踹就能踹的。
刑部立即派人快馬加鞭趕完幽州，到這日晚上，又被女子踹出。
這次倒送上了一封信。
孫乾一掌排在案桌上，龍顏一怒：
“大膽，她以爲她是誰？！打了朕的官員，寫封信給朕看朕就看了？！”
刑部尚書蘇賢拱手回言：
“陛下，這是恆靈公主奉上的信，人也是公主踹的。”
孫乾默然，捏起信拆開看起來。
果然是恆靈寫的信，她在幽州停駐了一段時間，看上一孩子，有意收他爲學生。
然而那孩子有一老母，老母身體不好，他爲照顧拒絕了公主。
恆靈出戰失敗，十分不甘，和那小孩槓上了。
沒想到就在前幾天，康王找到了她，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兩人就這麼撞見了。
恆靈公主訓斥了康王一頓，與其發生了劇烈爭辯。她一氣之下，要將康王押送給孫乾。
康王沒想到自己的親胞妹妹，在這等境況下，還要出賣自己，當即動了手。
恆靈委屈至極，與他大戰一場，驚動了當地官府。
那府伊急匆匆帶兵趕到，一見是恆靈公主，頓時熄了氣焰，被恆靈一腳踹出了門外。
康王見恆靈不幫忙，轉身就想離開，卻被恆靈一花瓶敲暈，綁在椅子上。
康王醒來時，見恆靈整衣肅容，勸他降於乾帝，莫將大慶百姓推入深淵之中。
要麼老老實實做自己的庶民，要麼繼續逃亡。
康王選擇去做庶民，不過他要恆靈寫信給乾帝，昭告天下赦免自己罪責。若乾帝反悔，大慶五年內顆粒無收。
孫乾看到此處大怒，他按捺了一些，繼續看下去。
恆靈寫道，她知道乾帝必定會大怒，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康王去送死。她以自己的性命擔保，康王絕不會造反。
孫乾沒再看恆靈後面的話，他放下信，面色沉沉的凝視殿內點亮的燭火。
蘇賢拱手道：
“陛下，陳舍人的意思是康王此人不可信。”
君臣正沉默之際，趙公公前來稟告，陳彥求見。
孫乾瞭然，看來是爲公主和康王之事而來。
陳彥到了御前，神色嚴肅：
“陛下，臣斗膽請問陛下一句，康王是否在大慶律法之上？”
孫乾一挑眉，心中對他的意思有了個大概瞭解，他朗聲而答：
“絕不可能。”
“那麼，孫振雖爲康王，可犯下了謀逆之罪，不顧大慶千萬百姓！若不以律法治之，將置百姓於何地？”
孫乾眯起眼睛，微微一嘆：
“按照律法，他當斬首示衆。”
“不應該嗎？大慶律法就是如此規定的！”
孫乾負手而立，踱步來回。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先將他抓住吧，到時候朕再定奪。”
陳彥臉上帶了薄薄怒氣，他眼中一片明銳，挺起胸膛道：
“陛下，既然入刑部，那刑部必要按罪來審，否則設立刑部有何用處？！”
孫乾心中一團亂麻，見他要直諫，提聲呵斥：
“律法自然重要，但以人爲本，若律法不能顧及人性，就說明它不完善！朕知道康王犯下了大罪，並非有意爲他開脫。朕只想問你一句，太上皇因爲此事氣死，你們這些臣子，是否會對朕口誅筆伐！”
陳彥怔了片刻，怒意退下，他朝孫乾躬身：
“陛下儘管放心，孫振身份不同，臣等會偕同其他大人，一起協商。此事陛下不應牽扯其中，史官也必不會歪曲歷史。”
“那便交予你們去辦吧，不管結果如何，首先要抓住康王。”
陳彥領命而去，旁觀的蘇賢暗暗吐了口氣。每次陳彥和陛下意見發生分歧，總讓旁邊的人提心吊膽，唯恐牽連其中。
蘇賢一同退了出去，殿中頓時只有孫乾。
他在燭光中慢慢踱步，忽而低着嗓音對趙公公說道：
“你知道朕爲何不想殺康王嗎？”
趙公公立即把身體躬下一些，心中暗暗叫苦，他哪裏敢揣測乾帝的心思啊！沒準今天答得乾帝滿意了，明兒就拿他整治一頓。
伴君如伴虎，趙公公此時深深體會到了！
“陛下對太上皇的孝心，奴才臣子們都看在眼裏。而今陛下英明仁德，百姓們得以脫離戰亂之苦，不管您做什麼決定，都有您自己的考慮。”
說了半天等於沒說，孫乾瞥了他一眼，趙公公正用袖子擦額角。
罷了，他就是個奴才，何必爲難。
孫乾捏起桌上恆靈的信紙，放在蠟燭上燒了。
瞬間明亮起來的火焰，飄散在殿內，很快暗淡、熄滅下去。
孫乾盯着殿中的那幾片紙灰，心中已有了決定。不管天下怎麼看他，史書怎麼記載，該做的還是要去做。
該死的人，絕不會手軟。
孫乾眼中掠過厲光，回到了案桌前。
此時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深宮，而京城中的熱鬧纔剛剛開始。
孫乾想起錢馗一事，今日還沒查出來嗎？
他正要讓趙公公遣人詢問此事，殿前小太監來報，崔密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