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喝了口茶,看他模樣微微一笑:
“卿還有何事,直接說吧。”
丁遠光一躬身:
“臣有一學生,曾經做過禮部祭祀清吏司,後因得罪魏鷹,被髮配到麟州。前幾日接到他的書信,說他身體欠佳,四子去了其一,臣想請刑部再查他的案子,信他是被冤枉的。”
孫乾微微訝異:
“竟然還有這事?朕知道魏鷹手底下有不少人受了冤枉,只是很多已經無法翻案,朕也無能爲力。”
丁遠光舒了口氣,他這個學生,倒是個正直的人。
若不是這學生與他同患難過,他也不想翻案,畢竟有關叛臣逆黨,當時誰沒和魏鷹有點關係?
搞不好,自己一跟頭栽進去了。
孫乾問道:
“你這學生叫什麼?”
“回陛下,叫曾友爲,當年因爲上摺子勸誡陛下節儉勤政,被魏鷹罷去官職發配麟州。”
孫乾不記得那事,可能是魏鷹並沒有把摺子遞給昏君,昏君還在美人牀上打滾。
不過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如只是罵罵狗皇帝,沒準魏鷹還覺得可以拉爲黨羽。
“你先去刑部把他的卷宗翻出來吧,若無什麼過錯,將他遣回原籍或者命他自處也可。”
孫乾一思後如此說道,沒有將他官復原職的想法。
如果這是個正直的人才,丁遠光一定會大力舉薦,也不會到這個時候纔想着給他翻案。
丁遠方微微鬆了口氣,他也不想大鬧到御前:
“臣謝陛下隆恩。”
丁遠光告退離開,孫乾在殿中踱了片刻,沒過多久,小腹微微隆起的洛妃到了清涼殿中。
洛妃一身月色的寬袍衣裙,絕色的臉上,瑩潤着溫柔的神色。
自從有身孕一來,她那冷淡疏冷的氣質,幾乎淡去。
孫乾握着她的手,與她在院中閒聊起來。
洛妃近來有所憂慮,憑着她的妃子身份,孃家人得到赦罪。現在其弟嶽入臺數次託她母親轉告,爲何他姐姐如此受陛下寵愛,他卻沒有一官半職。
就連她母親也頗有微詞。
看着洛妃欲言又止,孫乾握着她的葇夷詢問:
“愛妃有何事不能明說?”
洛妃有些無奈笑道:
“妾身的胞弟今科落榜,在樓中喝酒時,被人嘲笑後發生爭執,從樓上墜了下去。母親近來憂慮,妾身也不知如何管教他。”
“可是被人推下去的?”
這可是寵妃的弟弟!誰敢推!
洛妃搖搖頭,自從她向孫乾舉薦嶽入臺失敗後,就歇了這份心思。嶽入臺卻不甘心,想以科舉展現自己的本事。
然而這次科舉,給了他沉重打擊,本來的不服轉爲自卑,原來真不是乾帝忌諱他們家族崛起,而是他真的不行。
他去酒樓喝酒時,正好碰到一向與他不合的世家公子,雙方發生口角,繼而發生推搡。
嶽入臺喝得有些迷醉,被推搡中沒辨別方向,從樓上摔了下去。
那世家公子也嚇傻了,這可是洛妃的胞弟!
好在嶽入臺只是摔傷了額頭,並無其他傷口。
發生此事後,嶽入臺越發頹喪,連門都不出了。
“是哪家的世家子弟?”
“陛下,倒也不是那人的錯。”
隨着洛妃的心性成熟,加上陳妃常與她閒聊,她已脫去了那份少女青澀之氣,有了自己的謀略。
在這後宮之中,單純之人是無法生存的。
哪怕她有絕世美貌,那也會隨歲月流逝。
這後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孫乾想了想,命小德子取出一本冊子,交給洛妃。
洛妃打開一看,上面都是關於火藥、火銃、弩箭等東西的設計圖,還有好幾頁的相關介紹敘述。
孫乾說道:
“你拿回去讓嶽入臺自己好好琢磨下,若能通過朕的審查,就讓他去和院任職。”
洛妃大喜,能去和院,那就是和鼎鼎大名的王恭廠有了關係!
“妾身謝陛下!”
洛妃一張張翻過,她雖看不懂,卻很明白這是弟弟的前途。
孫乾看着她噙着笑意的臉,撐着腦袋暗想,陳妃將來是要爲南國出力的,不適合當皇后。而洛妃心性良善,不是那等野心謀略的女子,不必擔心外戚幹權。
而且放眼岳家,實在很好拿捏,倒是可以立洛妃爲皇后。
孫乾條條思慮下去,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過他得再等上幾年再說,洛妃還要培養一個做皇后的氣概,讓朝中大臣無話可說。
孫乾撥弄着她的玉指道:
“愛妃啊,你可看望了賢妃?”
賢妃因孫稷之事禁足,合宮都知道了。想當初賢妃是多麼的威風,有皇長子傍身,孃家又有那等勢力,皇后寶座不是她還能是誰?
然而,幾次犯錯讓她失了盛寵,沒了乾帝的寵愛,她這樣的榮光,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賢妃不至於被人欺負,但毓秀宮也沒什麼人拜訪了。
倒是陳妃時不時過去一趟,還順便提點洛妃,在這後宮之中,不要欺負落勢的妃子。
聖心不可測,一朝翻身也是極有可能的。
且賢妃有皇長子,孃家又有那麼大的勢力,萬不可小覷。
因此洛妃與陳妃,便時常拜訪。
洛妃看了看孫乾的神情,回答道:
“妾身時有去看賢妃姐姐,聽說近來小皇子課業認真,陛下的一番苦心沒有白費。”
孫乾笑着點頭,近來最讓他舒心的一件事,便是孫稷開了心竅,連霍夢啓也對此誇讚不已。
“賢妃在宮中比你久,掌管各自行宮之事,可向她學一學。”
孫乾意味深長的拍拍洛妃玉肩,洛妃滿心歡喜的合上冊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體會孫乾的意思。
洛妃迫不及待的想將冊子交給嶽入臺,隨即告退。
孫乾看她離開的背影,有些無奈,重新躺回榻上,用扇子輕送涼風。
他纔剛剛躺下,趙公公到了他身邊,奉上一盤果子:
“陛下,聽說今日小皇子捱了手板心呢。”
孫乾嘴角一抽,剛剛還覺得孫稷開竅,有了認真的學習態度,轉頭間就打臉了!
“怎麼回事?”
趙公公一臉心痛,抱怨霍夢啓太大膽了,連皇子也敢下那樣的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