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慮着對方的立場，對此不聞不問。
沒想到隨着戰事的轉變，他們也同樣陷入了險地。
孫乾握住陳妃的手：
“現在要做的，是立即傳信給權將軍，他們不可分散。排查身邊的人，朕懷疑有人混入其中。”
陳妃感覺到他手掌傳來的溫熱，心中有了所託：
“能靠近權將軍的，都是我們南國的人！要混進去可不容易！”
“南國的人，未必沒有背叛者。”
背叛者三個字，讓陳妃心底生寒。
能聚集在寞州的大臣們，有哪個不重要的呢？
陳妃怔怔的看着窗外烈陽灼灼，竹林陰濃，風掃送來陰涼。這次孫乾的手，也沒法讓她生出安慰。
她走到軒窗邊，神色哀傷：
“都說脣亡齒寒，南國沒了，只有一點薪火，怎麼還能背叛？”
孫乾立在她的身後，看着她低聲說道：
“你不可如此，若要覺心復國，時時就要提防背叛。”
陳妃沒有說話，怔怔看着那一池日光粼粼的池水，陷入了深思之中。
過了午後，日光越發灼熱起來。
孫乾在小憩片刻後，趙公公前來稟告，刑部尚書蘇賢求見。
蘇賢一臉肅冷的進入殿中，朝孫乾拱手：
“陛下，刑部已經定了孫振的死罪，於今日下午行刑。”
孫乾平靜的心裏掀起了波瀾，他坐在殿中，看着外面猛烈的陽光不語。
孫乾頓了片刻，神情不變：
“陛下，不可遲疑，他是謀反之罪，豈能姑息？”
“朕，就不去送他了。”
獸爐嫋嫋散暗香，殿周寂靜無聲，只聽見偶有蟲聲唧唧。
蘇賢拱了拱手，退出殿中。
沒過多久，有內侍到了御前稟告：
“陛下，罪人孫振不肯伏罪，要見您一面。”
若非孫振大嚷着孫乾的名字，蘇賢早就強行逼迫他自殺。哪有什麼自願伏罪，沒到死亡關頭，誰都能慷慨自若。
孫乾擡頭看了內侍一眼，一股煩躁升上心頭。
涼涼說道：
“沒用的東西，滾。”
內侍連忙退了出去，趙公公心中也很急切，悄悄到了殿門口看着。
他得給孫乾把住門口，誰要還爲康王的事情打擾陛下，得過他這一關。
沒過多久，果然又有一內侍匆匆而來！
趙公公那個恨鐵不成鋼啊，康王都已經定罪了，直接弄死得了，幹嘛還要再三請奏乾帝？！
那是乾帝的大哥，幾次請奏下來，乾帝還能拉下臉執意賜死？
這不是給乾帝爲難嗎？
趙公公攔住內侍的去路，壓低聲音問：
“幹嘛呢？事還沒辦妥？”
那內侍是他徒弟的徒弟，一向對趙公公恭恭敬敬。
他也低着聲音悄聲回答：
“沒呢，太上皇命人傳話給蘇賢，他要送康王一程，萬不可現在動手！”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太上皇還派了人，去請恆靈公主！”
趙公公心頭一跳，這事可不就越來越難辦了嗎！？
他一把拽住內侍衣領，咬着後槽牙道：
內侍慌忙連連點頭，趙公公放開他，腦子飛快轉動。
不行，這事太上皇一攪合，沒準真能保下康王。他得爲乾帝分憂！
趙公公點了下殿前隨侍：
“陛下這注意着點，若陛下問起，就說雜家不適，叫小德子盯上。”
“是，公公。”
那隨侍也暗暗喫驚，趙公公今天竟然主動讓出御前位置給小德子，真是鐵公雞拔毛！
趙公公匆匆而去，那邊孫乾心煩意亂的扔下摺子，喝了一口茶。
擡頭看看殿內，發現趙公公換成了小德子，便問起了趙公公去了何處。
小德子恭敬的回答：
“回陛下，趙公公身體略有不適，去了太醫院。”
孫乾看了看殿外，一片風平浪靜，連蟲唧聲都沒了。
他思慮片刻，眯起眼睛又問：
“蘇賢的事可做完了？”
小德子想起趙公公交代的話，謹慎答：
“奴才不知，不過並沒有人前來回稟。”
其實有人來過，只是被擋在門外。趙公公告訴小德子，這等人倫之事，陛下不宜出面，只能由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擔待。
孫乾若有所思的看向殿外，小德子微微有些緊張，他這已經算是欺君之罪了。
他心中一嘆，深宮之中真是身不由己。
怪不得趙公公能得陛下榮寵，這事辦得真夠大膽。若日後陛下追究康王之事，他只怕脫不了干係。
然而孫乾沒再詢問，本來就是槽心事，等到了面前再來應付吧！
這個午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擾人的聲音。孫乾逐漸將心沉了下來，心思都投入到了摺子中。
直到暮色微微，飛鳥還林，孫乾才放下摺子，走到勤政殿門口。
陽光只有最後一抹光輝，天還是亮的，雲層染了金紅之色，壓在琉璃瓦上。
他這纔想起康王的事，轉頭問小德子：
“爲何不見蘇賢前來稟告。”
畢竟康王是皇室中人，就算死了，也得給他稟告一聲吧。
小德子回答道：
“來過一次，不過又走了。”
他話音剛落，蘇賢的身影就出現在殿前前庭的宮門處。
他依舊步伐沉穩，身着官服，後面跟着趙公公。
蘇賢到了階前，對孫乾拱手行禮：
“陛下，罪人已伏法，臣特來稟告。”
孫乾看着蘇賢，見他額頭有些淤青，怔了怔，想必這事很有風波吧？
“時間挺長的，真是爲難卿家了。”
“這等小事怎敢驚動陛下，只是太上皇聽說罪人伏法，已陷入昏迷之中。”
孫乾深吸口氣，有點頭昏腦漲：
“朕知道了，現在就去太和殿看看。”
蘇賢欲言又止的說道：
“陛下，太上皇恐在氣頭上，言語激進，陛下或許等明日再去？”
蘇賢是擔心乾帝和太上皇再次發生衝突，孫乾想了想，看向趙公公：
“太醫可到了太和殿？”
“回陛下，已有十位太醫在太和殿中。”
孫乾頓了片刻，讓趙公公帶上滋補之物，堆到太和殿裏。蘇賢擔心的不錯，他和太上皇湊一起，只怕會把對方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