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自己再從容赴死!
他現在極其難受,感覺被全世界所拋棄。
孫乾盯着鍾肅,繼續說道:
“你的父母真可惡,竟然生出你這樣的人,不顧大慶不顧大慶百姓。崔密這樣的人你也能下手,這世界怎麼可能容得下你?!”
鍾肅張了張口,感覺喘不過氣來,原來言語傷人比刀劍還要痛苦。
他看了看曹傍和陳彥,兩人背對着他,微微低着頭,看不見任何表情。
殿內所有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他再次笑出了聲,在空曠的大殿中悠遠迴盪。
“這要問你,爲什麼弄這麼個貪官出來。你以前是個昏君,現在是個明君,做皇帝真好,有錯可以該。而你的百姓,沒有犯錯還白白送了性命。”
鍾肅越說越平靜,只有他自己心裏知道,這個認知過程有多麼難受。
孫乾對着這句話思慮了許久:
“以前確實是昏君,不過輪不到你這樣卑賤的人來指手畫腳。朕犯的錯已經挽回,那你所犯的錯,你自己能挽回嗎?”
鍾肅言語一塞,震驚的看着乾帝,還有這樣的說法?!
就連陳彥等人,也悄悄擡起頭,看着乾帝。
孫乾笑了一下,笑容冰冰冷冷:
“你挽不回,你的錯還要朕的臣子幫你去填補。你應該慶幸崔密沒死,否則你父母也會被挖出來,掛在城牆上曝光受辱。”
鍾肅呆呆的聽着,忘了剛剛自己要說什麼。
孫乾看着他的模樣,失望搖頭:
“不過是無腦的匹夫之勇,你以爲如此就能表達你的孝心?當你置大慶於不顧時,就只剩下個愚孝。”
鍾肅呼吸急促起來,雙眼發紅的盯着孫乾:
“這是我一個人的錯嗎?你是大慶的皇帝,選拔這樣的官員,我真應該給崔密緻命一擊,讓你嚐嚐自己造成的後果!”
這一刻,鍾肅無比希望時間回到刺殺崔密的一剎那,他一定不會猶豫,將那塊鐵片,直接刺進心臟最深處!
孫乾站了起來,一身白底金黃雲龍紋的長袍,他走到鍾肅面前,讓曹傍和陳彥瞬間繃緊了身體。
鍾肅這人瘋了,眼中太多恨意,兩人真怕他突然暴起,傷了乾帝。
孫乾站在離他一臂距離的地方,現在他充分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再也不會以身犯險。
“你以爲大慶就一個崔密嗎?他一死大慶就倒了?”
不是嗎?!
鍾肅驟然震驚的看着乾帝,難道大慶還有更多崔密這樣的人才?
他纔不信,若真是如此,大慶何至於如此緊張的保護崔密?
但他餘光看見陳彥神色淡然,對孫乾的話並不在意。
孫乾也沒再解釋,他慢慢在殿中踱步:
“陳彥,繼續查,與王恭廠這事有關的參與者,論罪刑罰。”
“是,陛下。”
一旁的鐘肅不甘心喊道:
“那個狗官呢!難道就這麼放過他?”
孫乾一笑,冷冽的看着他:
“他活着你不暢快?那朕不僅要他活着,還要好好的活着!”
鍾肅目眥欲裂:
“你!你竟然要護着他!?好好好,不愧是昏君挑選出來的狗官!”
“帶下去,立即處死。”
孫乾背對着鍾肅,淡淡說道,鍾肅着急的吼道:
“陛下!貪官魚肉百姓,難道您就這麼看着嗎!?”
他的聲音逐漸遠去,但那沉肅的氣氛還未散去。
陳彥上言:
“陛下,酉州那個貪官,不可放過啊!”
孫乾深深呼吸一口,走到案桌前,喝了一口茶,情緒平定了不少。
氣死了,一個刁民差點殺了崔密,崔密一死,只怕天下都得開宴歡慶!
“當然不能放過,你派人將他逮捕入京,直接交給刑部審查。”
“是,陛下。”
陳彥退了下去,曹傍出聲了:
“陛下,那些刺客都是匈奴死士,非常善於攀爬翻越,想必早已準備針對崔大人。”
“把他們屍體扔到番六息的使館門口去。”
孫乾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扔屍體也沒用,番六息也不會承認這是他們派出的人。
“曹傍,他們身上有沒有標誌?”
“有,不過不是匈奴特有的圖騰,而是另一種。”
曹傍奉上一本冊子,上面不僅詳細寫明瞭王恭廠遇襲的過程,還有刺客屍檢後的記錄。
孫乾翻到刺客圖騰一頁,看起來有些像虎,卻加了一個鷹的翅膀。
這些都是做髒事的,自然不會把匈奴圖騰紋在身上,以另一種暗喻自己的信仰,以盛載自己的靈魂。
孫乾盯着圖騰片刻:
“草原的神?呵,既然他們這麼信仰,那就讓他們嚐嚐信仰被侮辱的滋味。”
曹傍懂了:
“陛下,卑職現在就去辦。”
他很快退了出去,回到摘星樓將手下召集起來,想想怎麼侮辱這羣刺客屍體.
不過半個時辰後,刺客們的屍體懸在城西與城北的交界口,這裏百姓還不少。
天氣灼熱,這些屍體赤裸着上身,露出胸口的特殊圖騰。身上還耍了一層藥油,以免發臭腐壞。
旁邊立着一張榜文,上面寫着:匈奴賊子,意欲亡我大慶,陷萬民於水火,應唾之。另,發現此圖騰,立即舉報官府,捉拿賊子。
榜文貼上後,擠過來人山人海的百姓圍觀。
看着這架勢,天恆神色一凜,對身邊的曹傍說道:
“統領,這麼多人,要是一人一口唾沫,那也太髒了,到時候恐怕不好處理。”
本來想着讓百姓對此圖騰唾棄一起唾棄,一見人海,曹傍立即放棄了這種想法。
最後,由暗衛們唾棄一口就算了。
此事早就傳到了匈奴使館,番六息聽聞圖騰被唾棄,氣得臉色鐵青。
刺客必然是他們派出去的,能連帶死兩個匠頭,他們也覺得賺了。
現在聽說圖騰被侮辱,只能暫時嚥下這口氣!
另一個使者有些緊張的低聲詢問:
“主使,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放心吧,他們是從草原直接過來的,和我們沒有任何牽扯,大慶查不過去。”
番六息口中說着放心,自己卻皺着眉頭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