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善最欣賞這兩人,因此將他二人列在最前。
現在他左右爲難,兩人他都很欣賞,所以並列到第一頁,讓乾帝去抉擇。
陳律的父親曾經做過祁州的府尹,對當地的民情還是很熟悉的,祁州在他父親手上,雖說不上富裕,但基本民生的維持還是沒問題的。
陳律曾經爲祁州的事,想過要上告京城,被貪官污吏硬生生的摁下去了。
他父親怕他惹事,便舉家搬遷到了幽州,遠離這是非之地。
直到乾帝扳倒了魏鷹,重塑朝堂清明,其父才讓他繼續參加科舉。
孫乾看到此處,沉默了片刻。陳律的父親和張苑良真是兩種做派,一個怕惹火上身,一個艱難前行。
他此刻對陳律,連帶有些毀印象。
陳善看出了他的想法,拱手說道:
“陛下,臣一開始也不考慮陳律,後來臣想起陛下說的一句話。”
孫乾瞥了他一眼,這是要找他背鍋了嗎?
陳善微微一笑:
“陛下說哪怕是奴才,也是有血有肉的單獨個體,這單獨個體三個字,陛下還和常太傅爭論過。”
孫乾想起來了,因爲四美人過於妖孽,有一天晚上縱慾過度,罷了第二天的朝事。
結果常蓮氣沖沖的進宮,對着趙公公一頓責罵。
罵他引誘君王沉迷美色,這無端冤枉讓趙公公傻了眼,孫乾急忙爲他分辨,常蓮認爲奴才就是奴才,滿心都是阿諛奉承,沒安好心。
孫乾搬出個體思想獨立的說法,認爲趙公公雖然是個奴才,但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怎麼能因爲奴才這個身份,就認定他諂媚惑主。
兩人爲此辯論了足足半個時辰,誰也不服誰,還是陳善從中勸和的。
那日孫乾的話,給陳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開始注意乾帝的看法,發現乾帝有種平等看人的態度。
即便他吩咐宮人們做事,也沒有居高臨下之感。
孫乾將此事回憶一遍後,疑惑:
“這事和陳律有什麼關係?卿是想告訴朕,不要將他和他父親混爲一談?”
陳善點點頭:
“陳律也是獨立的個體,他父親做了他的選擇,陳律也有自己的選擇。”
說完後,陳善覺得很爽,獨立個體,在皇權籠罩之下,竟然還有這般新鮮的詞!
孫乾定定的看着陳善,這個經常一言不發的臣子,竟然學會了他的論調?
他頓時大笑起來,笑聲迴盪在殿中。
“卿這話說得極是,卿若是知道人體精細的構成,一定會有更深的體會。”
這話陳善沒理解,孫乾朝他招招手,陳善湊近了他。
“朕要說出來,你肯定認爲在說胡話,每個人身體,都是由無數個體組成的。”
“個體?陛下是說,是由許多小人組成的?”
陳善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的想象。
孫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搖頭:
“是細胞,各種各樣的細胞。”
細胞?
陳善眉頭擰到了一起,他從未聽過這樣古怪的詞,他努力想了想說道:
孫乾笑得更大聲了,他連忙擺擺手:
“別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了,我們繼續談論陳律的事吧。”
陳善點點頭,腦子裏卻還在想,自己身體裏是不是有無數個小陳善組成。怪不得自己想到哪個部位,思想都能瞬間移動到那個部位,想必那處也有個小陳善。
他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孫乾說的話他也沒有回答。
孫乾拍了拍桌子:
“陳卿?”
陳善立即驚醒了,連忙拱手:
“陛下恕罪!臣分神了,臣該死!”
孫乾瞧他模樣,笑了笑也沒追究,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
“梁松此人卿有何評價?”
陳善對於梁松,沒有任何外在因素,是純粹的賞識。受孫乾的影響,現在吏部官員的選拔,傾向於對數、射、御的注重。
在和王恭廠、工部相關的職位上,甚至還要求對火藥、兵器的理解、乾帝普及的化學小知識,有一定的理解。
而這梁松,對這些都很在行,更難得的是,他對詩詞歌賦同樣擅長。
他出身於書香世家,家族曾出過兩位帝師,可謂是赫赫有名。
只是他父親時期,整個家族搬去了雍州,在那裏創辦學堂,聲名大噪。
僅憑着這層出身,誰不對他另眼相看?
陳善甚至覺得,去祁州苦地,還勉強了這位書香大公子。
陳善噙着讚賞的笑:
“何謂玉樹臨風、才貌皆備,乃梁松公子是也。”
陳善難得稱讚一個人,孫乾對此自然沒有意義。
他略翻了翻後面的人,從陳善給的批註來看,都還挺不錯的。他索性將這本冊子留下了,羯族一地打下的江山,也需要派遣新的人才。
現在趁着陳善在此,孫乾定下這兩人以後,跟他提起羯族新收穫的領地一事。
“現在有三萬大慶軍守在曾經的羯族領地,朕打算派人前往制定新的疆域圖,卿需要再擬一些人來。”
這就需要地理人才了,新打下的疆土不知多寬多大,需要堪輿之後,再經過戶部記錄,才能增添到輿圖上。
陳善最近倒是和趙元江聊過此事,無奈對方太過繁忙,兩人剛搭腔就被緊急政事打斷了。
相比疆土輿圖之事,重新納進一批官員纔是正理。
孫乾想起韓子玉等人,嘴角露出笑意:
“韓子玉等人磨練依舊,各地被他們治理得井井有條,朕以爲他們可以宣入朝堂,匡扶大慶。”
陳善點頭贊同:
“從均田制、鹽鐵管控、武器管制這些政令來看,他們做得確實很不錯。”
孫乾提筆開始擬旨,將韓子玉、宋懷玉、良慈召回朝中。
待他擬完後,陳善詢問:
“不知陛下打算授予何等官職?”
現在大慶底層的官員還算豐厚,唯有上層的尚還欠缺。孫乾本着寧缺毋濫的心思,不肯輕易挺拔官員,就導致他信任的臣子們,政務十分繁忙。
隨着大慶疆土的越發遼闊,鼓勵民生、開拓荒野、安排流民這些事,成了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