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回家繼位賺了個相公 >第8章 趁人不備的離開
    一陣混亂的黑暗後,謝尋琢跌坐在了地上,手碰之處軟軟青草,桃花香味撲鼻而來。

    回來了。

    他睜眼,果然看見微弱晦暗的月光從樹枝間透出來,黑色葉影搖搖曳曳,落在臉上。百年雪兔的妖丹,此刻潤澤乾淨,從裏到外都聞不到邪氣了。

    身旁有人和他挨坐着,不過坐姿颯爽,比他好看多了。

    “方纔害怕嗎?”戰珏一隻手搭在腿上,也看着眼前的妖丹。

    “姑娘果真是不怕,連這種時候都還有好興致和我玩笑。”事情解決,謝尋琢的心情也鬆弛下來。

    他重新坐好,將粘在臉上的頭髮輕輕弄下,然後理了理身上的褶皺衣衫,最後慢條斯理地從懷裏拿出一條雪帕,仔仔細細地擦起手來。

    “你求我幫忙的時候,可沒說裏頭有這麼多事,扯平了。再者,我也並非完全爲了捉弄你,那眼睛邪門的很,誰知聽不聽得懂人話,我自然要趁它不備。”

    “是挺趁人不備的。”謝尋琢意有所指,“人”字落了重音。

    戰珏得意一笑,倒沒說什麼,目光還盯着前面的妖丹,卻不動手。

    “姑娘,這妖丹沒有問題了,可以碰了。”謝尋琢心下了然,伸手拿過來,給她遞了過去。

    “看來你沒忘記我說過的話。”戰珏用靈力將其收回手心。

    “我說過,我不是來和你搶的。”

    “既如此,我也好心給你提個建議,聽不聽在你。”

    “姑娘請說。”

    “你靈力還可以,脾氣也不錯,就是身體太弱。以後記得多喫點飯,喫強壯點,不然下次不知道暈在哪兒了。若是突然來一個人,見了你現在的模樣,還以爲是月下幽魂。”

    謝尋琢知道自己的臉色好不到哪裏去,他也從不介意別人看低自己,但戰珏的眼神太過直白,還帶着幾分同情,令他不得不開口解釋。

    “多謝姑娘費心,我自認爲身體還可以。只是虛空之境的維持和魂靈的淨化都極爲消耗靈力,我又割了自己一劍,傷口這麼深,血都流了半身。”

    他停頓了一會,鬼使神差地說了下去:“而且,我還沒喫晚飯。”

    “好,那這次不算。”戰珏只想了一會,就痛快地同意了。

    “可以。”謝尋琢別過頭。

    “不過這樣的輕傷,哪怕在我心口劃上一刀,我都不會哼哼半句。”戰珏湊過去查看了一會,忽然眉頭微挑,吹了一口氣。

    “嘶。”

    “你是被這蟒蛇附體了嗎?‘嘶’了一路了。”戰珏覺得新鮮,笑着看向他的脣,“蛇信子呢?張開我看看。”

    “是真的疼。”謝尋琢被她逗笑,不過回答地很誠實。

    “既如此怕疼,爲何當時不用我的血?我不怕疼。”

    “我知姑娘勇猛,可虛空之境不同於臨終一瞬,並非馬上可以學會的術法。若出了什麼差錯害了姑娘,我寢食難安。”

    “你的意思是”戰珏故意試探,“如果虛空之境可以很快學會,今夜你也願意教我?”

    “此術尚有爭議,姑娘還是不學的好。另外,今日進入妖丹內部之事,也請姑娘三緘其口,不要告知其他人。”

    說起正事來,謝尋琢依然是彬彬有禮,只可惜他面色慘白、眼下青黑、聲音暗啞,這禮儀周全的姿態便沒能好好端起來。

    “既不想讓人知曉,爲什麼帶我進去?”

    “事有輕重緩急,不能讓它再多害一人了。因不知妖丹內有多少條性命,我一人無萬全把握,多虧姑娘在此。況且,我觀姑娘靈識清澈,非奸險之徒,定不會…”

    “別給我戴高帽,我不喫這一套。”戰珏打斷,衝他搖了搖手指。

    下一瞬,一枚小巧可人的翡翠樹葉出現在她的眼前,拿着它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我也不喫這一套。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姑娘誤會了,這是謝禮。它是我自制的小靈器,名爲絕境之傘。只需微弱靈氣啓動,能維持半炷香的雨霧防禦,對靈力在我之下的人,可以說是銅牆鐵壁。雖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但危急情況下也許能幫上一點忙。”

    “你也太客氣了。”戰珏嘴裏這麼說,手卻一把抓了過去。

    只需要微弱靈力啓動,還能進行防禦,這靈器林芝用得上。她在手上拋了拋,東西雖小還挺沉,看來是真翡翠,心裏更加滿意了。

    被她手指碰到的謝尋琢,卻心中訝異。他的身體原本就比平常人涼,經過這一夜的折騰,更是冷如冰霜,尤其是指尖,都快要被宛如利刃的寒意割傷。

    可她的手卻帶着讓人貪戀的暖意,彷彿才從被窩裏拿出來。居然到現在還能保持如此暖和的體溫?看來她的靈力比自己想的還要高。

    “與其說是謝禮,倒不如說是封口費。好,這事我答應了。送出去的東西,可不興拿回去。”

    見謝尋琢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戰珏迅速地將葉子放入懷中,利落地站了起來。她擡頭看看天色,起步離開:“廢話說完了,就此別過。”

    “姑娘,可願聽我一言?”

    “說。”腳步未停。

    “妖丹雖好,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應當潛心修煉。也許剛開始看不出成效,可我認爲後面會越發順利。大道在心,即便你對飛昇並無興趣,也還是有用的。”

    一聲輕笑傳來,卻不是回答他的問題:“你真的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我把百年妖丹拿走?”

    “於我無用。”

    腳步終於停下,戰珏轉身,看向仍然坐在地上的謝尋琢。他坦然地看回去,眼神乾淨,一望到底。

    此時,陽光忽然灑下幾縷,落入桃花林中。

    原來,天已經矇矇亮了。

    許久都沒有人說話,林中靜謐非常,微黃的薄光映照出斑駁的紋路。日光下的共同狼狽,好似另一種看不見的光,將兩人距離拉近。

    謝尋琢外衫已不在,左手長袖高高挽起,露出黑紅的劍傷。他半身衣衫都沾染了血跡,深深淺淺,連臉上也沾到了少許,如今已經開始結塊。

    因爲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此刻連笑容都看着脆弱了。修長的脖子上還有一兩道淺淺的刮痕,正是被長鞭帶出來時留下的。

    其實不光謝尋琢狼狽,戰珏也好不了太多,只不過身着暗色赤衣,沾到的血並不顯眼。

    她已經連續兩夜未睡,加之在虛空之境全程維持戒備狀態,如今眼下也已有了青黑。連續兩次召喚出的龍炎之怒,更是耗費了不少靈力。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定然是一臉睏乏,想必連脣上的口脂都暗淡無光了。方纔坐在那裏和人閒話這麼久,也是想休息片刻。

    “給。”

    兩人對望良久,最後還是戰珏先開口。她遙遙拋過來一個東西,正落在謝尋琢懷裏。

    他拿起一看,是一條墨玉做的小魚,鱗片用硃紅描邊,眼睛瞪得老大。觸手生溫,甚至還帶着幾分燙意,令他僵硬的指尖柔軟了許多,暖流似乎沿着手指漫過了脈搏。

    “我不是佔人便宜的人,此事你出了力,該得幾分好處。這是我的魚牌,你用傳音術喚它,我能聽見。不過,有事只助你一次,想好了再說話。”

    “多謝姑娘。”謝尋琢將魚牌握在手中,像握着冬日的暖手小爐。

    有事喚她,可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似乎聽見了他的心聲,戰珏回道:“沉魚,沉魚落雁的沉魚。別姑娘、姑娘的叫了,跟唸咒似的。”

    “在下謝尋琢,尋找的尋,雕琢的琢。”謝尋琢拱手行禮。

    誰知戰珏聽完,神情有幾分奇怪,似乎是在忍笑。

    “我的名字有何不妥?”

    “尋琢?”戰珏笑得越發明顯了,“尋、琢,聽上去和‘找打’是一個意思。”

    “姑娘叫沉魚,我都沒笑。”謝尋琢有理有據地回道。

    難得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戰珏冷哼一聲:“人如其名有什麼好笑的?”

    換做平時,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可想到自己目前這番模樣,底氣便不太足。於是她不再廢話,轉身就走。走了好幾大步,看也不看,就往後拋了個東西過去。

    還好謝尋琢躲得快,纔沒被砸中。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正握着一個小小的白瓷瓶,不過這回不是暖暖的了。

    瓶身上細下圓,當中刻有銀色蓮花的圖案,底部的細小文字卻看不懂,聞起來有股淡淡的花香。

    “這是治傷的靈藥,像你身上這種輕傷,只消撒上一點便可頃刻間痊癒如初。你那白蘿蔔一樣的胳膊,連半點傷痕都不會留下。”

    戰珏的聲音傳來,可待謝尋琢再看去,已經沒了身影。

    “沉魚,還真是個不謙虛的名字。”他把玩着瓷瓶,神色溫柔。

    “我還沒走遠呢!”林中傳來一聲不滿的聲音,不大,卻穿透力極強。

    “不過,確實人如其名。”

    “晚了。”

    聽見戰珏哼了一聲,謝尋琢彎起嘴角,無聲地笑了。

    笑過後他仰面躺下,閉目養神。左手握着魚牌,右手握着瓷瓶,一暖一涼。

    沉魚。

    難怪她身上的玉佩是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