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坐在男子懷中,雙手環抱,上身輕仰,像是渴望般貼緊。男子一手撫着背,一手攬着腿,俯身輕笑,像是找尋般靠近。
他們旁若無人地親近私語,雙脣近在咫尺,呼吸交纏,似吻未吻。
莫問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氣。他看得出來琢師兄和戰姑娘交情不錯,但不知道已經好到了這個地步。青天白日,還是在外頭院子裏,就這麼無遮無掩地抱上了,那要是真到了房裏,得抱成什麼樣?
想象不出來那個畫面,他只能在心裏掰着手指頭算。客棧初遇,桃花林妖丹,沁香殿放火,炎口鎮慰靈,夜市面具,還有執劍禮同進七日境不過六面,就能這麼親密無間地抱着人家姑娘了?原來琢師兄私底下這麼豪放不羈的嗎?
他的眼神瞬間複雜了許多,似是幻滅又似尊敬,只恨自己才疏學淺,心中萬言不能盡述其一。
林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氣。她看得出來珏姐姐對琢公子不一般,但沒想到這麼快就如此不一般了。怪不得敲門時遲遲不肯出來,果然如戲文所說,情到深處總是難捨難分。
花祥城時,她還擔心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沒想到如今兩人已經情濃至此。
琢公子心善人俊,從無重話,最是好相處不過的人。珏姐姐心軟人美,從無責備,最是懂體貼照顧的人。認識這麼久,眼見越來越有默契,再經過生辰宴這一趟生死相依難怪珏姐姐都生了依賴,這般不肯撒手。
她的眼神瞬間欣慰起來,只覺得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只等他日神仙眷侶浪跡天涯。
聽見動靜,謝尋琢移開少許,緩緩看向對面。他若無其事地放下攬着的雙手,笑容不變,身姿挺拔。只有他自己知道,耳根已然滾燙。
戰珏倒是鎮定許多,她甚至都沒有下來的打算,手環着不動,轉頭看過去,坦然得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沒人說話,無聲最是磨人。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叫不動?”抱怨的聲音傳來,戰株大步流星從拐角走出,先看見了呆若木雞的莫問靜和林芝,“傻站着做什麼,他倆人呢?”
兩隻手同時指向了對面。
對上小叔叔的目光,謝尋琢再也無法維持方纔的姿態,只覺得所有血液都在倒流,涌向頭頂。可身上的人不動,他也只能繼續坐着,雙手不自覺握上了兩邊的細繩,像是要穩住不倒似的。
戰珏一開始的確不打算動,但現在是動不了。被阿琰看到不算什麼,他都是要成親的人了,不會大驚小怪。被林芝看到稍微有點什麼,她不懂這些,不知會想到哪裏去。可被小叔叔看到
“阿珏,小琢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你這兩日就少往他身上坐。鞦韆不小,坐得下兩個人。”
“他們這那也行?”莫問靜被戰株的話震回了神,舌頭還沒捋直就迫不及待說話了。
“珏姐姐,受傷的琰公子醒過來了,可以去城主府探病了。”林芝也猛地想起了自己過來的任務。
“對,那邊來信了,我還有石頭沒雕完,就不過去了。阿珏,你把我的意思帶到就行。小琢,走之前幫我那柳樹澆點水。”戰株轉身就走,毫不逗留。
“小叔叔,我和莫問靜去幫你!”
三人離開後,戰珏終於將腿放下,好好地並排坐着了。不過謝尋琢正握着鞦韆的繩子,即使她坐正了,也還是虛攬在懷裏。他心有餘悸地收回手,守禮地放在腿上。
“我剛剛還以爲小叔叔會勃然大怒,當即將我掃地出門。”
“不至於,小叔叔什麼場面沒見過?”說歸說,戰珏其實也有點發麻。
“抱歉,是我孟浪了。”
“要說孟浪,方纔在房裏你早孟浪過了,還差這一回?”
“方纔”謝尋琢驟然壓低聲音,聽上去破天荒的心虛:“沒有人。”
“那你的意思是,沒人的時候就可以爲所欲爲了?”戰珏抓住他話裏的漏洞,還笑着用肩撞了一下。
謝尋琢這回重重地颳了刮她的臉,居然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笑我。”
“看來是真這麼想的,被說破之後都惱羞成怒了,連藏都藏不住。”
“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去探望戰琰公子吧。”他別過臉避而不答,“正好可以問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探望要緊,戰珏也不再逗他:“我去就可以了,城主府也不算近,你就在小叔叔這裏好好休息吧。”
“無妨,這點傷不影響移影。”
“也不完全是這個。我是怕阿琰見到你會不高興,當時他說不了話都那樣,現在能說話了”
“說的也是。”謝尋琢也想起了當時的尷尬,和今日有得一比。當着他的面親了他妹妹,想來是看不太順眼的。
“不用多久。”看着他乖順接受的模樣,戰珏莫名有點過意不去,“晚飯前定能趕回來,你就在這好好休息。”
“好。”
剛進院門,戰珏就看到有個人在練鞭子,口裏還不停“嘿哈嚯”地喊着。看着這慘不忍睹的鞭法,她忍不住嫌棄:“鞭子都要打壞了還沒命中。”
聽見聲響,望子龍轉頭去看,沒留神鞭子抽到另一隻手上。但他一不動彈,二不叫疼,只像耗子見到貓一樣瑟縮起來。
戰珏認出了臉,原來是那日狐假虎威的望家小子。她大步往裏走,連嚇唬的興趣都沒有,誰知剛從他跟前過,就聽到一聲難聽的公鴨嗓。
“珏姐姐下午好。”
被這一喊,戰珏差點絆了腳。
她不敢置信地轉過去,看見了一張雖然害怕但還算恭敬的臉。幾日不見,這小子居然被訓老實了?阿琰真是長大了,一家之主當得不錯。
“嗯。”伸手不打笑臉人,戰珏低低應了聲,“記住,鞭子是軟的,捅不死人,別拿它當劍用。”
進了拐角,來到正門。雖然房門大敞,但屏風後有隱隱綽綽的相依人影。戰珏停步倚門,清脆地敲了三聲,才擡腳走進去。
“阿琰,好點沒?”
她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和端着藥的望之鳳對了一眼,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兩人有過沖突,現在一碰面,都有些不太願意搭理的模樣。
“早就沒什麼大事了。”戰琰剛說完就咳了好幾聲,臉一下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