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慈想了想，道：“這條街有沒有打鐵鋪？”
“打鐵鋪？當然有，前面財源銀莊隔壁就有一家，孟姑娘你要買什麼？”
“這不是跟漣心樓合作了，每日要供應那麼多的小米粿，我得買個好的工具上我們村子裏的後山挖筍。”
之前在後山林挖的竹筍已經用完了，下午回去她得重新上山，得有一把鋒利的刀，才能更加快速的挖筍。
周練聽了很是驚訝。
聽孟姑娘的意思，就是她每日製作的竹筍餡料，皆來自她們村子裏的後山林。按他對山林的印象，一般只有獵戶纔會上去，而孟姑娘一個女子竟然就這麼上去挖竹筍了。
他看着孟慈的眼神又帶了很強的敬意。
馬車很快到了打鐵鋪，孟慈看來看去，要了一把鋒利的鐮刀。
“還需要買什麼嗎？”周練問。
“這兒有賣文房四寶的鋪子嗎？”
小蓮說過，她不識字。正巧孟慈前世是語文老師，有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她想着閒來無事是可以教小蓮識識字的，可不能再讓小蓮當個文盲了。
周練搖了搖頭，“得去裏西二街那邊，有一家文墨軒，那邊還有個雲齋書院，裏面的書生都是在文墨軒買筆墨紙硯的。”
“離這兒遠不？”
“是有點路程，不過咱們有馬有車，孟姑娘和小蓮姑娘你在裏面好生歇着，一刻鐘便能到。”說着，周練就駕着馬車往裏西二街方向而去。
到了裏西二街的入口，周練便停下馬車，轉頭對着馬車內的孟慈道：“孟姑娘，這裏西二街是不讓馬車入內的，所以我們得下車步行過去文墨軒。”
裏西二街裏有書院，書生那麼多，馬車和馬是禁止入內的，以防馬蹄聲驚擾書生讀書。
孟慈和小蓮，各抱了孩子下了馬車，赤狐依舊被小蓮背在身後。
周練在前頭帶路，一行人朝文墨軒走了過去。
進了文墨軒，店裏有三個戴着高而方正的巾帽，身穿寬長白色衣衫的年輕男子，看着是書生打扮，正圍着一張書桌竊竊私語的討論着。
裏面有個長得很是清秀的書生嘆氣道：“我這愚笨腦袋，想了這麼久都想不出來下聯！”
另一個眼睛大而有神，面容俊俏的書生道：“夫子下午沒課，我去把夫子叫過來幫忙！”說着轉身便急匆匆跑走，險些撞到孟慈，幸而周練眼疾手快拉了孟慈一下，纔沒碰到。
那書生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孟慈搖了搖頭，那書生立刻就消失了。
周練責怪：“看這穿着，是雲齋書院的書生，怎麼這般莽撞。”
孟慈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走近那書桌，一看，書桌後面坐着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儒雅男人，右手輕輕搖着一把摺扇，端的是文人雅士的氣質，此時他正笑眯眯的問：“你們兩個書生，可想好下聯了？”
“還沒呢，廖掌櫃，你且等等。”那眉清目秀的書生回道。
還有一個看着吊兒郎當的書生道：“廖老頭，你放心吧，我兄弟已經去找林夫子了，他準能解出來。”
那廖掌櫃道：“叫你們夫子過來解，要是解出來，可不作數的。你們也知道，林夫子十四歲就中了秀才，這些年要不是他太過有孝心不肯去考鄉試，你們以爲這區區雲齋書院能留得住他此等才華橫溢之人？”
孟慈循聲看向書桌上，那兒放着一副用上好宣紙寫好的對子，那字行雲流水，很是蒼勁有力。
小蓮問，“這是在做什麼？”
周練道：“此人是文墨軒的廖掌櫃，他是個文雅之人，極其喜歡吟詩誦詞，附庸風雅，他還是個闊氣之人，只要有人能解了他給出的題，文墨軒裏面的東西一律半價任解出題的人挑選。”
當然好多書生也不是爲了能半價買筆墨紙硯而來解題的，純粹是爲了尋找與各大才子在一起吟詩作對的樂趣。
“這麼大方。”小蓮笑道，她不識字，看不懂對子上面寫的是什麼字，便問孟慈，“姐姐，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孟慈正要念出來，那個吊兒郎當的書生聽了，便跟身邊的眉清目秀的同伴嘲笑道，“竟還有睜眼瞎的女子前來看熱鬧，她看得懂嗎？哈哈哈！”
說着彷彿多好笑一般，還哈哈大笑起來，小蓮的臉“咻”的一下便紅了。
眉清目秀的書生拉了拉他，面色很尷尬，“錢也年，不要笑了！”
當衆嘲笑他人，不是君子所爲，這要是被林夫子知道了，準是要被懲罰一通的。
廖掌櫃聽了，也是直搖頭。這錢家的公子哥，在雲齋書院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孟慈蹙眉，臉上神情卻是淡淡的。倒是周練，聽着極其不舒服，握了握拳頭便要上前爲小蓮討個理去，卻被孟慈攔住了。
孟慈給了周練一個不急的眼神，跟書生討理，拳頭是沒用的，還得用同樣的方式回禮過去纔行。
她便朝着錢也年道：“這位小哥，看你這身書生打扮，想必是才富五車，學識淵博，定是能解了這對子的。”
她的聲音細細軟軟，像鶯鳥啼叫，好聽極了。
錢也年一看，是那睜眼瞎的女子的姐姐，心想這肯定也是個不識字的，頂多讓他幫忙念出這對子。
他便昂着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驕傲地道：“那是，我可是師從林仲沅夫子，這對對子，我們夫子最是在行。怎麼，你也有興趣？需要我給你念念這上聯嗎？”
孟慈搖了搖頭。
原來林大哥就是在這雲齋書院當教書先生，但有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豈不是砸了林大哥的招牌？
孟慈看向那上聯，念道：“‘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廖掌櫃寫的這上聯極好，還請小哥爲我們解答一下，對出下聯。”
“這……”這婦人竟然是個識字的！
還讓他此刻對出下聯，他要是對不出，豈不是要被這婦人嘲笑！
可廖掌櫃出的這個上聯實在是太難了，就連他身旁學習最好的莫世羽絞盡腦汁想了很久都沒想出來，更何況他！
錢也年心想，這幾個人看身着打扮都很樸素，看着也不像是讀書的人，隨便對出個下聯打發他們好了。
他挺直腰桿，把之前已經想好的下聯道了出來：“聽雨聲，聽琴音，聽雨聲裏聽琴音，雨聲好聽，琴音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