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聞言,只得重新坐下,從裝着許多木籤牌的小竹筒裏,抽出一支丟下,威嚴宣判道:“雲齋書院書生呂映,誣陷他人童生試作弊,以誣陷罪論處,按我朝律法,處杖責三十大板!來人,行刑!”
三十大板?!這懲罰可真重!
這三十大板打在他的屁股上,他定是屁股要開花,得十天半個月下不了牀!
重點是他今日怎麼回家,回家又如何給爹孃交代!
呂映嚇得一囉嗦,伏地磕頭磕得響亮,“大人,饒命啊大人!”
張縣令翻了翻白眼,心道:若是你塞點銀子給本官,本官還能給你減到十板子!
不過衆目睽睽之下,就算這書生有銀子,他也拿不了!
銀子沒有,美人沒有,晦氣,真是晦氣!
這案子判得真沒意思!
張縣令提高音量,“若你再囉嗦,再加二十板子!”
呂映嚇得噤了聲,欲哭無淚。
兩邊的衙役得令後,走出來四個人,一個拿了長板凳放下堂中間,兩個拖着呂映按在板凳上,一個拿着又粗又長的厚板子,開打!
“啪!”板子重重落下去。
“啊!”頂着豬頭臉的呂映痛得嚎叫起來。
看到呂映被打的慘狀,柴信有些不忍心。
打到第十五板子時,他捏了捏拳頭,就想去求情,被孟慈攔住了,“你做什麼?”
柴信一臉難色,“孟慈姐姐,我覺得這懲罰太重了,這三十大板下去,他會沒命的。”
孟慈眼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這柴信,竟然這麼善良!
他難道忘記自己是被呂映誣陷的嗎?
“張縣令都說了,那是按我朝律法懲治的!”孟慈道,“你可別忘了,是他誣陷的你,在場的莫老先生,柳院長,陶簾官,世羽和魏官差,都是來幫你作證的,你可有想過,如果你今日沒有自證清白成功,你讓這些來幫你的人如何自處?”
莫世羽就站在他們的身旁,聽着這話,也覺得柴信太不懂事了,“是啊,按童生試作弊罪名成立的話,現在你就不能這麼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看呂映被打了,打的人就是你了!不僅如此,還會連累孟姐姐!”
陶然看了一眼柴信,“上善若水,孩子,你有一副好心腸,但是,做人是需要有底線的。”
柴信沉默不語。
衙門外的人,有些百姓和書生也同情呂映,三十大板下去,這人還能活嗎?
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還是別發生什麼事就往衙門跑了,一跑準沒好事!
而有些人卻覺得是呂映活該,自己考不上,低調走開不就行了,非得眼紅人,誣陷人,還拖累了雲齋書院的名聲!
三十大板還太便宜他了!最好是趕出雲齋書院!
三十大板打完,呂映整個人如從水牢裏出來一樣,渾身冒着冷汗,嗓子也喊啞了,到最後發不出聲音。
他的屁股也開了花,一大片血跡從肉裏流出來,浸溼了他的褲子和長衫。
圍觀的人看得差不多,也紛紛散開。
張縣令早已拂袖退堂。
孟慈拉着柴信,走到三位老者面前,福了福身,“感謝三位今日相助,我和弟弟才能逃過一劫。”
莫客笑眯眯的,“丫頭,你說的什麼話!咱們是什麼關係哦!”
陶然道:“柴信是個好苗子,四月份的院試,老夫就期待着!”
柳雲海捋了捋山羊鬍,“這本來就是我們雲齋書院的事兒。”
孟慈笑了笑,轉頭也感謝魏舟。
魏舟是第一次見到孟慈,聽方纔孟慈與幾位在南浦鎮地位極高的老者的對話,暗暗咋舌。
這柴書生的後臺這麼硬的嗎?
他覺得也沒他什麼事兒了,便要走,卻看到孟慈也來感謝他,他又驚訝了。
他就是個小小巡邏官差,不是什麼大人物,這認識三位老者的小婦人竟然還專程來感謝他!
魏舟忍不住也看了幾眼孟慈,身着素白色衣裙,不施粉黛卻美得另有一番風味,他內心好感上涌,連連擺手,“應該的,應該的。”
孟慈眨了眨眼道:“往後您若是去牛氣沖天和對面的點點居,報上我或者柴信的名字,可免單哦!”
魏舟瞪大眼睛,這小婦人,竟然就是牛氣沖天的東家!
他是去過牛氣沖天的,那裏的牛肉火鍋十分新穎好喫,他每個月都要去兩次,而且還買了沙茶醬回來自己炒麪喫!
至於對面的點點居,他前幾日才路過,好像還沒開,在裝潢呢!
孟慈看出他的疑問,便道:“過幾日點點居就開業了!”
“什麼?”莫客的耳朵很靈,“丫頭,你又開店了?”
莫世羽回道:“是啊祖父,咱們以後又有好東西吃了!”
“哈哈哈太好了!老夫以後跟他們又有去處了!”莫客喜笑顏開,而後又故意沉下臉,嘟着嘴,指了指魏舟,“丫頭,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們,不準只給他一個人免單!”
孟慈被這老頑童給笑抽,“一定一定,都免單!”
“哈哈哈哈哈!”幾人談笑晏晏。
呂映聽着那些談笑聲,內心十分痛苦,他討厭孟慈,也討厭柴信!
今日之後,整個南浦鎮都知道,他呂映不僅是一個連續五年考不上童生的書生,還是一個誣陷了童生第一名的考生而被打了三十大板,這讓他以後如何在南浦鎮行走?
他不想再待在這裏了,他要趕緊回家去,關在房間裏不出門,這樣他就能暫時躲避那些痛苦和羞辱!
呂映緊咬着後槽牙,用力撐着上半身,先擡起左腳點地,想翻下板凳。
結果屁股太疼了,連帶着兩隻腳沉重得很,一個無力支撐,他整個人摔落在地上。
“哎喲!疼死我了!”呂映痛得冷汗直冒,摔下來拉扯到傷處,血又流了下來。
他摔下來發出好大一聲響,引得孟慈這邊一羣人都轉頭去看他。
柴信到底是好心,快步過去扶住他,“小心,你慢點。”
“走開!不用你假好心!”呂映甩開柴信的手。
奔過來的錢也年皺着眉大喊,“好你個呂映,你還挺不知好歹的啊!”
葉凌星也跑過來,對着柳雲海拱手作揖,道:“柳院長,呂映在雲齋書院上了八年學,考了五次童生試,都沒有考上,實在不是讀書的料。而這次他還誣陷了柴信,更加不配再在書院裏讀書了,否則往後南浦鎮的百姓怎敢把自家的孩子送來雲齋書院上學,他們會覺得雲齋書院教書育人把學生教壞的。學生提議,將呂映趕出雲齋書院,以挽救雲齋書院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