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完年了，點點居和牛氣沖天還是門庭若市，孟慈每日都帶着今露夜白在兩家店跑。
點點居被小蓮接手後，打理得井井有條，生意更勝從前。
這一整天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晚上亥時終於打烊了。
孟慈累得腰痠背痛，正捶着自己腰，挺着八月大肚的小蓮走過來：“姐姐累壞了吧，快歇歇。”
孟慈一笑，摸了摸她的肚子：“你纔是要歇息的人，都孕晚期了還這麼折騰，要是累出個好歹，周練不得找上門來？這幾日你就別忙活了，聽話回去休產假，別操心這點點居，有我在呢。”
小蓮笑着搖頭：“我又不是嬌養的，沒事的。”
“真拿你沒辦法。”孟慈點了點她的額頭，又看了看門口道，“都打烊了，周練怎麼還沒來接你？”
小蓮道：“今日他夜值，沒法來呢，等會我自己走回去。”
孟慈不滿道：“走什麼走，我送你回去，要不然我可沒辦法安心。”
她解下圍裙，邊往樓上走邊道：“你身子不便就別上樓了，我去叫柴信和今露夜白下來，一起回家。”
孟慈剛踏上二樓，三隻紅狐唰的一下就蹦到她面前。
沒錯，不是隻有大紅狐和赤狐，還有一隻比大紅狐小一些的小紅狐。
聽小蓮說，她走沒多久，有天夜裏小紅狐就找上門來，據說是大紅狐的老婆，赤狐他娘。
反正養兩隻也是養，多加一隻也是養，小蓮就好生養着它們一家子，當在點點居養看門狐吧！
孟慈摸了摸赤狐的腦袋：“今露夜白在裏面有沒有好好的？”
赤狐蹭了蹭她的掌心，一臉舒服的模樣點了點頭。
大紅狐搖了搖火紅色的尾巴，雄赳赳氣昂昂的領着路向前走。
孟慈好笑的跟了上去，推開門，便見柴信像老夫人般，在教兩個小包子握筆練字。
柴信已經放假了，這幾日都在點點居里陪着兩個小孩，反正閒來無事，他乾脆當起了夫子，教兩個小屁孩唸詩。
夜白之前在上京城是被教過許多古詩詞的，柴信教的他基本都會，惹得柴信瞠目結舌，挫敗感滿滿。
所以今日他問夜白，可會認字？可會握筆？可會寫字？
夜白搖了搖頭，孃親還沒教他呢！
柴信信心大增，他的場子終於可以找回來了！
於是，這一下午，他都在教今露夜白認字握筆寫字。
因是小孩子，他就找筆畫最少的字開始教，一、人、田這三個字。
夜白認字迅速，一下子就認全了，自己還去拿毛筆，一握就握對了，還自己看着柴信寫的字，對照着寫，寫了四五遍就有模有樣了！
柴信目瞪口呆！
乖乖，夜白不會是小神童？
柴信只好看向坐在夜白對面的今露。
這小妞就不似夜白一樣認真、一點就通、一學就會。
小拳頭握着毛筆在自己臉上胡亂畫，墨水沾着撇來撇去，不一會兒，小臉兒就變成小花貓！
然後又在紙上到處亂畫一通，活脫脫的搗蛋鬼！
柴信心想，這纔像一歲多的小娃娃！
孟慈看着小桌子上放着好幾張紙，拿起來一看，驚奇道：“這都是夜白寫的？”
夜白神氣的點點頭，彷彿在說：孃親，我厲害吧！
孟慈轉頭看向今露，那一張小花臉看得她直皺眉頭：“你這是學習還是搗蛋？”
今露鬼靈精怪道：“孃親，我跟哥哥一樣在學習呀！”
年二十九，孟慈帶着今露夜白上了恩伯府喫團圓飯。
孟慈帶着孩子離開上京城後，先去了嶺南一趟，祭拜原主的母親和外祖父陸文滔。
據說當年外祖父痛心她娘薄命，執意把她孃的骨灰運回故鄉，所以外祖父百年之後，就葬在一處。
然後孟慈就在陸家墳墓遇見了恩伯公，原來恩伯公老早就查出孟慈是陸老先生的外孫女，清明的時候過來祭拜一回，年底又來一趟，好巧不巧就遇見了帶着孩子跑路的孟慈。
孟慈便將自己的想法與做法告知了恩伯公，恩伯公只輕輕一笑，尊重孟慈的決定。
只不過，他年老了，還是希望孟慈過年能帶着孩子跟他喫頓團圓飯，孟慈欣然答應。
一進恩伯府，四處燈火通明，牆上、窗上皆貼着大紅色的窗花，屋檐下掛着各種各樣的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穿着紅色福氣裝，像是天上仙童一般的兩個小包子一看到恩伯公，屁顛屁顛的就衝了過去：“曾外祖父~”
恩伯公喜笑顏開，擁着今露夜白，寶貝得不行！
不過兩個小包子如今長大了許多，重量也增加了，恩伯公一把老骨頭可全抱不過來，只能揹着夜白，懷中抱着今露，一旁的齊通緊緊護着，生怕恩伯公受不住，摔了孩子。
孟慈快步走過來：“快下來，別壓壞曾外祖父了。”
恩伯公阻止：“不不不，我能行，我還年輕！”
孟慈莞爾。
做團圓飯的蘇嬸子來催促：“哎喲，都是一家人，怎麼還站在外頭啊，菜都要涼了，快進來！”
“這就來，這就來！”恩伯公笑眯眯道。
纔剛踏進飯廳，恩伯公腳步便頓住，“呀！我這腦子！”
孟慈問：“怎麼了？”
齊通接過夜白，先放在座位上，恩伯公抱着今露，看向孟慈：“團圓飯要飲酒啊！前些日子沈縣令送了兩大壇蘇鬱酒，可香了！我要去取來！”
孟慈微微一笑：“在哪兒，我去取。”
這話直中恩伯公下懷，他立刻道：“就在凌雲閣裏，齊通老怕我偷偷喝，便將那兩大壇酒放在了凌雲閣！你去了，只取一罈過來便是。”
孟慈點點頭，踏步而去。
凌雲閣距離飯廳有一段路，孟慈提着燈籠慢慢走着，不知爲何，心裏總有一些故地重遊的感覺。
寒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她站在凌雲閣門前，看着頭頂龍飛鳳舞的大字牌匾，呼吸窒了窒。
她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推開凌雲閣院門，進去。
剛走兩步，漫天花雨從天空中飄落下來，似嬌似豔，凌空飛舞。
孟慈心裏雖奇怪着，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接。
倏然，不遠處似乎有一面反光鏡照射過來。
孟慈伸手擋了擋，她努力眯着眼睛看過去。
玄月高掛，月色朦朧，月光輕柔的灑在凌雲閣之上，將冰冷的院子裏都覆上一層柔和光芒。
那人一身月牙白長袍，徐徐而來，袍擺自地面輕輕拂過，似踏雲而來的神仙，每一步，都重重擊中孟慈的心。
她怔怔的站在那裏。
良久，手中的燈籠啪嗒掉在地上，燭火跳躍後瞬間熄滅。
她飛奔過去，整個人衝進他的懷中。
耳邊熟悉的聲音響起，溫柔至極：“阿慈，新年快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