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發現經過了一夜煎熬的人們，臉色不是蠟黃就是慘白，十級美顏都救不回來那種。
她暗中觀察羅美欣，對方還是那副嚇嘰嘰惶惶不安的樣子。恐怕任誰想破頭也想不到她竟然會是那個鬼。
孫大偉看了看大家說：“既然老梁沒事，那就說明‘禍從口出’並不是什麼都不能說，而是不能說讓那鬼娃不高興的話。’”
大家紛紛點頭。
孫大偉又說：“大家抓緊時間喫飯，喫完咱們先去找老闆娘領任務。”
這時候，梁滿倉從門口走了進來。
平靜下來的他，神色也很差。油膩膩的一張大臉有點浮腫，眼袋下垂得更加明顯。
梁滿倉坐下來，目光在桌子上踅摸了一圈，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喫。
隨即把筷子“啪”地摔在了桌子上，氣鼓鼓地瞪着眼前的餐桌。
“媽的，老子昨天流了那麼多血，受了那麼多刺激，不得補補？除了粥就是幹饅頭、拌青菜，連個肉渣都見不着，怎麼喫？”
可能是由於心情不大好，梁滿倉的脾氣似乎更大了。
李子平勸道：“老梁，你將就將就吧……”
“將就個屁！老子給不起店錢嗎？”
這時候，胖姑娘周曉芸也撅起了嘴，抱怨道：“這裏的伙食確實是太差了。咱們天天擔驚受怕，這一天三頓清湯寡水，怎麼受得了！”
“老闆娘，這飯太素了，給加個雞排火腿裏脊什麼的！”梁滿倉朝門外喊道。
餐廳外面不遠處就是服務檯，只聽老闆娘低沉緩慢的聲音傳來：“廚房在裏面，想喫自己做，肉是現成的……”
老闆娘答了這話之後，便沒了響動。
梁滿倉低聲罵了一句，隨即站起身，一邊往裏面廚房走一邊罵罵咧咧。
“自己做就自己做。死了張屠夫，老子也不喫帶毛豬！沒有臭雞蛋，特麼照樣做槽子糕！”
周曉芸也站了起來，說：“我也去。”
安燃給陸燼盛了一碗粥遞過去。
薛兵用湯勺攪和着碗裏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白粥，面帶愁容。
“一場直播就要了我的狗命，還十二場？”
孫大偉勸道：“別灰心，還有希望！”
李子平往薛兵身上指了指，問道：“兄弟，你爲什麼來這兒？是……哪兒不好？”
薛兵低垂下頭，說：“漸凍症。”
李子平輕嘆了一聲，又問孫大偉：“你呢，大偉？”
孫大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側肋，幽幽地說：“肝……”
“唉，我有抑鬱症，總想自殺……”李子平說出了自己的病因。
這個話題似乎過於沉重了，安燃把話題岔開：“雖然這飯菜是寡淡了些，不過小青菜倒是滿爽口。大家嚐嚐。”
聽了這話，喬娜娜伸出筷子夾了一點品了品。
正要說什麼，忽然她縱了縱鼻子，微微皺了皺眉，問了一句：“嗯？這是什麼味兒？”
大家這時候也都注意到，此刻餐廳裏飄進了一股香味。
是煎炸肉類的異香，直沁人的肺腑。
“哎老梁，沒看出來，你手藝不錯啊！在新東方學過？”
“咳，準是人家周曉芸給做的，老梁大叔還能有這手藝！”
幾個人打趣地說了半天，但奇怪的是，並不見廚房裏的兩人迴應。
就在這時候，大家隱約聽到，廚房裏莫名地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一個女人在叫罵。
聲音好似隔着一層膜，甕聲甕氣，朦朧不清。
“喫肉，就知道喫肉……身材會變形長肌肉知道嗎？還怎麼穿女孩子的漂亮裙子？我讓你喫肉，讓你喫肉……”
安燃猛然渾身一顫。
那聲線，竟然就是昨天夜裏月下變身的骷髏怪物的聲線！
柳楠瞪大了眼睛：“誰？那是誰在說話？”
薛兵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下意識地抓住了旁邊孫大偉的胳膊。
羅美欣的反應最強烈，嚇得抱住了腦袋，“啊啊”地叫起來。
片刻之後，那聲音消失了，廚房裏只剩下“噼噼啪啪”的輕響，似乎是鍋裏的食物被油煎炸的聲音。
氣氛一時間變得極端詭異。
陸燼站了起來，沒說話邁腿往後廚走去。
安燃和孫大偉也站起來，緊緊地跟在了後頭。
等剩下的人也跟到廚房的時候，看到孫大偉和柳楠正扶着門框嘔吐。
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裏，周曉芸胖胖的身體被扭曲地團成了一團。腰被生生折斷了，腦袋夾在了兩腿之間，身下一片血泊。
而梁滿倉就直挺挺地站在竈臺旁邊，竈上有一口平底鍋，鍋里正煎着一塊肉，滾油噼啪作響。
他的臉皮不見了，準確地說是半張臉都被豎着削了下來。剩下半截呈平面狀的臉上裸露着肌肉筋腱。
傷口深入骨頭，頭蓋骨裏的腦漿、臉上的鮮血，紅的白的混合在一起，正慢慢往下淌。
再看平底鍋裏煎着的，就是被割掉的那半張臉！
沸騰的熱油從鼻孔、嘴和眼眶的窟窿裏冒出來，那張臉彷彿呈現出詭異的表情，然後慢慢地攣縮了，越來越小。
所有人胃裏都是一通翻江倒海，好幾個把剛剛喫進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來。
這時候，廚房門口悄無聲息地出現了老闆娘胖大的身軀。她嘴角微微抽動，幽幽地說：“肉夠不夠啊……”
大家嚇得都跑出了餐廳。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太駭人，在大家完全沒有準備、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兩個人一下子就死成了抽象畫。
柳楠紅着眼眶說：“剛纔廚房裏說話的……就是夜裏觸發的女鬼嗎？”
安燃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趕緊補了一句：“哦，我覺得是。”
“可是她爲什麼殺人啊？這無緣無故的……”李子平一邊抹着眼角一邊說。
陸燼眯了眯眸子，看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句：“禍從口出啊……”
孫大偉一激靈：“你是說，他們不應該嘴饞？這個也屬於‘禍從口出’的範疇？”
安燃點點頭，說：“看來是的，那女鬼……”她說着，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羅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