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喜歡別人喫肉。”安燃接着把後半句話說完了。
“喫個肉就犯了死罪嗎?”薛兵的話中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因爲恐懼,他後腦勺上的小辮子都微微發顫。
陸燼似自言自語一般輕輕地接了一句:“這大概是她的某種執念。”
這時候,清理完案發現場的老闆娘走了過來。
“你們今天的任務是擦洗樓前的鐵藝塑像。”
大家都沒說話,朝門口走去。
在靜謐的校園裏,衆人默默不語地朝着育華堂的方向走去。
昨天去的時候是十二個人,此時已經變成了八個。
誰知道下次再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又有誰已經不在了?
陸燼拉着安燃走在隊伍最後頭。
“等會兒如果那小鬼再出現,記着,一句話也不要說。因爲情況還不明朗。”陸燼把聲音壓倒最低說道。
安燃明白,陸燼並不認可之前孫大偉關於那條關鍵詞的推測。
所以保險起見,少說爲佳。
很快,目的地到了。
育華堂樓前的十尊鐵藝少女塑像,分兩列左右排開。
十個少數民族少女姿態各異,各自手裏都拿着一把傘。有的單手叉腰,有的輕託香腮,有的兩手輕輕捏着傘邊,造型十分靈動。
陸燼揹着手轉悠了一圈,在一尊塑像跟前停住了。
他盯着一個點眯起了眸子,隨即裝模作樣地叫了起來:“你們快過來,這兒有血跡!”
大家趕緊圍攏過來,發現在一尊塑像的手上,赫然沾着一小片乾涸的血跡。
那個少女一隻手的手腕立起,手指朝向天空。在她銀白色的手指和手掌上,暗紅的血跡顯得觸目驚心。
安燃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這上面,怎麼會有血?”喬娜娜緊張了起來。
陸燼沒說話,擡頭往上瞟了一眼。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安燃捕捉到了,她也往上看去,育華堂高高的大樓巍然聳立。
陸燼湊近了安燃耳邊低聲說:“你看看那隻手,有沒有想到什麼?”
少女細細的手指指尖朝上,五指聚攏在一起宛如一支含苞的花朵。
安燃咬了咬嘴脣,若有所思。
下一秒,她茅塞頓開:“是那紅衣鬼娃胸前窟窿的形狀?她是從這樓上摔下來的?”
陸燼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點了點頭。
孫大偉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你們是說,那個鬼娃是從育華堂樓上掉下來,摔在了這隻手上扎死的?”
他說着,仰起頭盯着大樓端詳。
陸燼又在塑像羣前前後後走了一圈,然後在不遠處的另一尊塑像跟前蹲了下來。
安燃趕緊跟了過去,其他幾個人也走了過來。
“安燃,你看這是什麼?”陸燼的語調淡淡的,沒有什麼波瀾。
塑像旁邊的地面上,有一小灘黃白色的東西。
雖然已經幹在了地面上,但還能看出是粘稠的糊狀物之中夾雜着一些固形物,令人感覺不太舒適。
“這又是什麼?”薛兵似乎有些欲哭無淚。
“沒錯。”陸燼說道。
柳楠接話道:“那小鬼摔下來,腦漿迸裂?”
陸燼並不理會其他人,只跟安燃說:“你有什麼想法?”
安燃不出聲,思考了片刻。
“很奇怪。如果假設那紅衣鬼娃胸前的窟窿是戳在了那隻手上造成的,那樣貫通的大窟窿,按理說屍體肯定就掛在上面了,不會再落地。那麼這些腦組織又是怎麼來的?”
“聰明。”陸燼肯定道。
這時候,目光一直在旁邊塑像上逡巡的孫大偉忽然叫了起來:“你們快看這把傘!”
這尊塑像,少女的雨傘是背在背後的。
此刻衆人清楚地看到在傘面鋒利的邊緣上,也沾着點點血跡。
“怎麼這上面也有血?”孫大偉說着,又看了看那尊手上沾血的塑像,兩者距離有點遠。
安燃眯起了眼睛,緩緩開口。
“高空墜下,兩個孩子一個落在了塑像手上被扎穿而死。另一個摔在了傘的邊緣上,瞬間被割成兩截,腦袋落地摔碎……”
安燃一口氣說完,目光看向了陸燼。
陸燼讚許地點了點頭。
旁邊的幾個人有點跟不上兩人的思路,只能聽着卻一句話也插不上。
“所以,前天夜裏地上的血手印,你知道是屬於誰了吧?”陸燼說着停了下來。
安燃勾起了脣角:“就是那個斷成兩截的小孩!”
陸燼眯起了一雙鳳目,說:“所以並不是她無害,沒有往牀上伸手。而是牀太高,她夠不到!”
一句話,使得大家的後背頓時都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各自腦補了一下,黑夜裏,一個只有上半身的小女孩,用滿是血水的手撐着地面爬行的場景。
李子平驚叫着:“這麼說,人是她殺的?”
孫大偉看了看安燃。
安燃搖搖頭:“現在還不好說。”
這個時候,app的提示音響了起來,聲音來自安燃、陸燼和孫大偉的手機。
安燃看了看屏幕。
【叮——恭喜主播完成支線任務。分數統計將於稍後發送!】
她明白,其實這項任務陸燼一個人就能獲得全部完成度,但是他引導她找出答案,使她也獲得了更多的完成度從而得到更多積分。
陸燼的脣角牽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陽光之下,額前柔軟的碎髮泛着慄棕色的光,深黑的眸子清澈而溫柔。
“不錯哦!”他眉角一挑。
安燃報以一個明媚的笑容。
“好了,那咱們就抓緊擦塑像吧。”陸燼說了一句,然後遞了一塊抹布給安燃。
沾了血跡的兩個塑像,孫大偉和安燃主動承包了。
大家提心吊膽地把所有塑像都擦乾淨,準備打道回府。
就在衆人轉身往回走的時候,猛然從身後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咯咯咯——”
安燃一扭頭,就看到從剛剛擦乾淨的少女塑像肩膀上,耷拉下來兩條細細的腿,腳上穿着一雙紅色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