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重斜了他一眼，滿臉的孺子不可教，“你和俞延就不能隨機應變給我把戲做全？萬一有人過來檢查露餡了怎麼辦？”
“那除了留守更衣室，總該有點後續任務吧。”
葉千重的腳步忽地頓住，雲升猝不及防，撞在他後背上。
“聽我說，”葉千重轉過身，對他倆壓低聲音，“你們倆都是有使徒的，我可沒有那玩意，使徒的用處很多，不一定非要打打殺殺。譬如你——”
他指着雲升：“火災神回祿，能放火，這裏每層樓都有消防設備，你讓回祿對着消防噴淋放把火，到時警報一響，保安們着急救火都會下來，一樣也能達到轉移注意的目的，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
“噢噢噢！”雲升恍然大悟，“懂了懂了！重哥機智！”
“至於你……”他目光轉向俞延。
“我知道，我給你們善後。”俞延笑道。
“你們兩個小傢伙最好是機靈點兒。”他指着兩人的鼻子，“我還沒結婚呢，可別把我坑死在這兒。”
踏入昂雲大廈一樓正門，感應玻璃門徐徐向兩旁打開。進門後他們一行就分成兩隊，俞延雲升他們陪葉千重上了二樓，只有回祿一人拐到中央大廳側面。他過於魁梧的外形很快吸引了一樓幾名保安的注意，果不其然，保安逐漸脫離崗位，朝他的方向靠過去。
“重哥，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雲升緊張得咽口水，“回祿能行麼？”
“你使徒比你聰明多了，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葉千重沒好氣道。
他話音剛落，一樓大廳就傳來刺耳的消防警報聲，幾乎所有人都被引了過去，剛纔還人滿爲患的二樓賣場沒多久就只剩下零星幾個人。
“就現在！”葉千重迅速朝最裏側的更衣室邁去，俞延緊隨其後，不時觀察四周動靜。他指了一個方向，一直跟在身邊的八儀會意，跨了幾步躲進裏間。
兩人一同擠進更衣室，葉千重爬上凳子，對着頂端薄薄的木質吊頂狠狠肘擊。如果是在平時這份聲響必然會引來不少人，只是這時消防警報的聲音完美將它蓋過去了。
“等下斷電了你們兩個再行動，在此之前別讓人靠近這裏，聽懂沒？”
俞延點點頭，就看見葉千重兩臂攀上吊頂內的鋼架結構，稍一使力就能越上去。誰知這時雲升忽地鑽進來，嚇得他人差點掉地上。
“怎麼了這是？”俞延看他上氣不接下氣，忙問。
“重哥快下來！店員好像發現你了！正在往我們這邊過來！”
俞延一愣：“怎麼會被發現？”他明明記得一路過來沒看見有留守的店員啊。
“不知道，”雲升氣喘吁吁，展開手裏的衣服遞過去，“我隨便拿了幾件衣服，你假裝是在試衣服就行。”
葉千重接過，只看了一眼差點鼻子都氣歪了。
“我真是麻了，你他、媽拿的是女裝！”他把衣服扔在凳子上，“你們看着辦吧，我先走了！”
說着也不等他倆答應，一下就竄進吊頂裏，木板從上面推過來，遮住了打出的大洞。
女店員怒氣衝衝趕向試衣間，在剛纔，他明明看見一個男的抱着一堆女裝進了這邊，如果不是偷衣服的賊那就是死變態！
誰知死變態正站在更衣室旁邊，女店員想也沒想便直接衝上去質問“衣服呢？”
雲升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放了俞延一個人在裏面，可俞延怎麼看也和女生沾不上邊，到時候會不會傳出俞延是愛女裝的死變態啊？
女店員看他如此結巴，心裏更起疑，一下就拉開了更衣室的簾子。
雲升心想完了，好兄弟清白節操就要毀到他手裏了。誰知卻聽見女店員忙不迭道歉，“抱歉女士，我以爲裏面沒人的。”
雲升滿腦子問號，轉過頭瞟了一眼，只見八儀只穿了件工字背心，手裏拿着他剛剛拿過來的女裝一副正要試衣的樣子，看着店員的眼神十分不善。
女店員忙關上簾子，再看雲升只覺得他腦子有問題，給女生拿衣服就拿衣服，怎麼跟做賊似的，跑什麼跑？
見人走遠了，雲升這才鬆了口氣。隔壁單間的簾子忽然被拉開，俞延從裏面走了出來。
“我去！”雲升驚了，“你擱這大變活人呢？害我白擔心一場。”
“重哥進去時我就讓八儀去隔間了，本想着是萬一遇到什麼危險也好有備無患。”他解釋道。
沒多久，八儀也出來了，她重新穿上那件重工刺繡的紅色外套，懶懶地把頭靠在俞延身上，撅着嘴，滿臉的不開心。
“怎麼了？”俞延低頭問。
八儀撇撇嘴：“我還以爲有架打呢？怎麼只是……”怎麼只是配合演戲？
“好啦好啦，”俞延將她的肩膀扶正，“等下有架打我就叫你，你看好不好？”
之前是他沒顧及八儀的感受，加之從孫井桐和良赭那邊瞭解的信息，他大概也猜到了。即便有些東西殘缺了，但八儀骨子裏的偏好不會輕易改變，比如紅衣，比如武鬥。
與其處處限制她，還是讓她憑藉自己的想法行動吧。
“行了行了，”雲升掐了掐自己人中，一副馬上要昏過去的樣子，“兄弟你注意下場合可以嗎？這是使徒戰爭，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燈啪地一下，熄滅了。
不止二樓，整座昂雲大廈的電全部斷開了。好在剛纔的消防警報過後，一二三樓的顧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們聽見上面傳來了一連串腳步聲，應該是保安們正往下趕過來。
“重哥動作很快。”俞延看了眼大廈牆壁透明的單向玻璃，太陽已經有了下頹的趨勢。“可以開始行動了。”
雲升會意，摸了摸脈搏處的紅色朱雀紋，試着感應回祿的方位。
“他應該在七八層樓的位置。”雲升說，“我們去跟他匯合吧。”
三人跑向緊急求生通道，一層層快步往上爬。沿路的消防噴淋器都在呈放射狀大面積噴水，三人從裏面穿過去，身上多少沾溼了一些。
在靠近第八層樓時，俞延的鏡片上忽地起了一層霧。
他一停，八儀和雲升也一同停了下來。“怎麼了？”雲升問。
俞延摘下眼鏡，將眼鏡塞回外套裏袋裏，他的手摸了摸外套的金屬拉鍊，果不其然，觸手潮溼。
三人互相對視，小心地朝八樓前進，然而剛到達樓層，走廊到處都是彌散的霧氣，底下樓梯間的霧濃度竟比不上這裏的一半。
然而這依舊不是霧氣產生的源頭，很快，俞延就看出最中位置的窗戶裏源源不斷的霧氣從裏面滾出來，濃得睜不開眼。
“這是回祿用了技能蒸發出來的霧氣，”俞延道，“這裏不全是人類，他在和使徒作戰！”
話音剛落，巨大的脆響從房子裏傳來，霧氣滾滾而來，愈發濃厚。
“回祿！”雲升衝進房間大喊，他分明看見霧氣中火紅的影子撞破玻璃牆壁，即將朝三十幾米的地面墜去。
室內的消防噴淋因爲突如其來的高溫仍在嘩嘩地噴着水，回祿從室內飛了出去，通紅的鎧甲在一瞬間包裹住他的皮膚，遮住他的頭臉。
被擊飛時撞上的玻璃在一千多攝氏度的高溫下變軟融化，隨着他的觸碰和移動拉出長長的透明的玻璃絲，水濺在他的盔甲上，蒸騰出大片的霧氣。
變故來得太快，沒等兩人下命令，八儀先發制人，化出長長的水袖甩出去纏住回祿的胳膊。有了這足以改變着力點的牽引力，回祿瞬間召出大劍朝房裏一擲，大劍斬斷敵人頭顱，也順力將他帶進了屋內。
濃腥的綠血濺了一地。
俞延猛地上前，不顧噁心蹲地查看，“是人傀。”他下了結論，跟雨夜和連山地宮裏的人傀屍體幾乎一模一樣。
“我記得人傀的主公就是老崔啊，他手不是被那個綠毛砍斷了麼？怎麼還能出來？”
雲升問完後想了想，感覺自己懂了。“我明白了！老崔之前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嘛，他們肯定是撿回那個斷手，然後預備給老崔接上呢。”
“恐怕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樣。”
俞延觀察房間內不久前留下的作戰痕跡，眉頭越擰越緊，“這不是他們預備給老崔接斷手，而是——”
“斷手在尋找原來的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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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層樓外，孫井桐站在懸掛在頂端的安全架板上，玻璃牆壁映出她一身昂雲大廈的保潔制服。當然不止她一人這樣，孫休也是同樣的打扮站在她旁邊，而良赭，他站在低一層的旋轉機械吊臂上，注意着周遭的情形。
剛纔八樓玻璃幕牆破碎的一剎那，有什麼東西被擊飛了出來又很快被拽了回去。雖然沒看清楚，但遺留在外橫向拉長的玻璃絲仍呈放射狀掛着，在夕陽餘暉下反射着光。
“是回祿。”良赭的聲音從下方吊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