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把使徒戰爭玩成了戀愛遊戲 >第一百一十三章 壁畫
    那是他夢裏的場景。

    立於雲巔的五名仙人,他們中央初成人形的少女。

    然而當他目光下移時,卻是復刻的上面五行神創生的圖景,只是人物內裏華麗的色彩都成了灰黑,僅留有人型輪廓在外,像是被掏空了。

    俞延繼續往下看。

    降生的少女以純白描金的色彩爲象徵,原本浮在雲端的身體忽地下墜,而下墜時,被掏空的漆黑輪廓化爲一縷縷黑煙,纏繞上純白的身軀。

    在這一篇幅的末尾,黑煙最後聚集成人的模樣,它與降生的純白少女並肩而行,最終路途的末端只剩下一個人,如同交匯的太極圖一樣合爲一體。

    再往後看,着冕服的男子一晃而過,毫無疑問正是象徵周天子,少女混沌不清的形象終於有了具體的樣子。繪畫者用大片鮮豔的金紅石青描繪勾勒出兩個形象,一個身穿直裾懷抱雉羽,一個手握長戈身着紅甲,她們旁邊分別寫了字,是“祀”和“戎”。

    她仍沒有自己的名字。

    “這裏不是重點,往後看。”

    葉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已經離開先祖的屍體,和他並肩站着,望向長篇壁畫的中間處。

    “你看這裏。”他指着中後段的紅衣少女,她雙手交疊於胸前,整個身體以仰臥的姿勢懸浮於半空,這時,她又再次分出一白一黑的形象,白色下沉,落在山中。

    唯有上浮的黑色逸散於天地之間,再無任何具象。

    “什麼意思?”俞延瞪大眼,幾乎要趴在壁畫上,“這是在說八儀有兩個?另外一個已經永遠消失了嗎?”

    “別心急。”葉峽拍拍他的肩,“再仔細看看。”

    俞延的視線轉向後段,再往後,就是三家相關的歷史了,可能是因爲創作壁畫的人年代較早,僅從服飾上來看,應該是在千年以前,主要講述的就是三家爲維持暗處的和平所做出的犧牲。

    從後面直到末尾,大片大片的古老術士們披堅執銳,行走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之所,尋找着異神的蹤跡,盡力不讓這暗處的力量危害現人世的存在。

    俞延忽地朝最前面瞥了一眼,有種瞬間開悟的感覺。

    “你們這位先祖……”他回頭望向長信燈旁術士乾枯萎縮的屍體,“他應該已經洞悉了所有的祕密。”

    “我也這麼覺得,可惜先祖殞身,我也不可能讓人起死回生把什麼都告訴我們,作爲後人,只能一點點去分析了。”

    “這是真的麼?”八儀聲音帶了點哭腔,她指着前端黑白兩色的人,“我……有兩個我?”

    “沒有。”俞延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你就是你,八儀只有一個,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葉峽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俞延說這話並不是在寬慰人家姑娘,反倒說明,他是真的看懂了這幅壁畫。

    “現在看來,無論是繪製這幅壁畫的古老先祖,還是殞身在這裏的這位,他們都應該察覺了那東西重生的要素,所以在竭力阻止。”

    俞延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見八儀急不可耐地望着他,他只能安撫地拍拍手背,示意回去會跟她說。

    雖然八儀自己無知無覺,但對於她在“那東西”復生的過程中扮演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俞延有着清醒的認知。

    作爲當事人,有些話並不能直接跟她說,現在境況特殊,前途又不明朗,他害怕八儀突然出現跟夢境中和無名殿裏那種頭痛發狂的症狀。

    見八儀點頭,他摸了摸少女的長髮,轉向葉峽。

    “會不會跟地皇,甚至后土神力也有關係?”他道,“死在這裏的這位先祖,他決定把后土神力掩蓋在這裏,甚至做成幻境和活空間交疊的山體來阻攔進來的人,肯定還有更重要的考慮。”

    “這也是我在思考的。”葉峽說着,瞥了眼那邊的屍體,“現在想解密,除了壁畫和之前的刻字記錄,只能從源頭上找了。”

    俞延跟着他過去,蹲下身時眼前有點發黑,他不禁看了眼仍在燃燒的長信燈,燈還亮着,說明這裏還有氧氣,只是分外稀薄。

    這裏的燈油不知道是什麼神奇的材質,燒了上千年也沒燒乾,隨着燃燒發出陣陣異香,聞得人有些難受。

    他定了定神,“葉峽哥,要動身體嗎?”

    “也是沒辦法的事。”葉峽說着,雙手交握放在胸口,對着屍體深深一拜,“冒犯了,祖宗。”說着,就動手去解屍體的衣服,邊解還邊說,“據我看服飾文物的經驗,這衣服裏應該有裝東西的地方。”

    他沒怎麼動手,放了幾百年的衣服幾乎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稍一用力就裂開了。葉峽手裏沒停,看到這一幕忍不出笑了聲。

    “還好孫休沒跟過來,要不然看着肯定要心疼的。”

    俞延看了眼屍體胸膛枯瘦乾癟發灰的皮膚,接過他摸到的幾張黃符紙,等着他繼續說。

    葉峽手伸進道袍寬大的袖子裏,毫無意外,摸到了一個麻布小袋,他身體頓了頓,隨即又交到俞延手裏。

    似乎是爲了緩解緊張的氣氛,也是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繼續剛纔的話題。

    “以前我還沒離開三家時,我跟千重、孫休、還有兩個景家的術士一起出過一次外勤,是在景家駐地那邊,他們那裏很靠北,入了秋就格外冷。”

    “那時候是聽說那邊有個佚散在外的異神,當地人迷信,以爲是什麼顯靈了,還在當地一座土廟裏給擺了供奉。那廟雖然不起眼,但也算是古建築,當時千重看見裏面被拆下的卯榫覺得好玩,就隨手帶走到河邊當做石頭一樣打水漂去玩了,正巧被孫休看見……”

    葉峽回想起當年那個場面,忍不住笑了。“孫休那樣子……恨不得把他頭給掰下來。”

    俞延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也覺得很有喜感,他顛了顛手裏的袋子,不禁問,“葉峽哥和重哥認識很久了嗎?”

    “算上今年,得有十七八年了吧。”

    葉峽說着,手裏仍舊沒停,將服飾上任何帶有花紋和文字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

    “他嘛,他從小人緣就很好,不僅是葉家,孫景兩家他的熟人也不少,無論哪個年齡層,他都能打好關係。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上到八十九,下到剛會走,都喫得開’。”

    “那您對他家裏的事瞭解嗎?”俞延又試探問。

    葉峽頓了頓,回頭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別對他好奇,這是我能給你的忠告。”

    “因爲……”他聯想起葉峽下咒前說的那句話,“還沒到公開給整個三家的時候?”

    “你的確很細心。”葉峽道,“確實如此,他的過往牽扯很多,我只能告訴你到這兒了,還是那句話,別對他好奇,你沒有幾條命去陪他搭的。”

    俞延心頭一頓,似乎孫同學以往也提醒過他和雲升,記得和葉千重保持距離,他跟所有的人目標未必一致。

    既然這樣,重哥爲什麼要給他開金鱗,還要教他那危險的禁術?

    沒等他細想,那邊的葉峽忽然叫他,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俞延,你過來幫個手!”

    他這麼一說,俞延也察覺出事態不簡單,而此時葉峽已經搬起了整個屍體,脫水萎縮後的身體在他手下顯得格外小。

    “你把他的衣服擡一擡,我看看他坐的位置。”

    俞延撩起屍體衣服寬大的下襬,果如葉峽所說,這位先祖坐下的地方有玄機。

    “好像是畫的一個符。”他道,“葉峽哥你要不過來認認?”

    葉峽點頭,於是和俞延一同將屍體挪了個位置,等他們靠過去時,下面硃砂寫就的符篆分外顯眼。

    “好像是……鐘鼎文!”俞延大驚,“你之前不是說鐘鼎文符篆很稀有嗎?怎麼這裏就有一個?還是說八儀腳踝上的那個咒印就是他發明的?”

    “你的推測不無道理。”

    葉峽已經撿起俞延放到一邊的麻布袋子,那是他剛剛從屍體上找出來的,他翻出裏面的筆記,藉着燈火讀了起來。

    “根據上面說的,我們之前猜的沒錯,他的確是因爲萬曆異神逃逸傷人事件出來調查的,上面記載的都是他這一路上發現的線索……”

    葉峽頓了頓,又道,“這位先祖似乎是專做祕術開發的,對經史詩集也很有研究,這上面還有他路途中靈感乍現記載的幾句咒言。”

    “我想起來了!”俞延道,“你之前說八儀腳踝上的四言咒語是化用的明代人寫的,他也是明代人,這麼說很有可能就是他原創的啊。”

    葉峽沒有再說模棱兩可的話,而是直言,“你沒說錯。”

    他攤開用麻線縫合的薄薄幾頁紙,送到年輕男孩眼前。“這位先祖說了,家族有興起用生僻文字做咒文的風氣,甚至連八思巴文西夏文都有涉及,他本人……就是專研鐘鼎文做咒文的。”

    “那三家現在大多也還是用的篆文啊。”俞延道,“他們試驗的都沒用嗎?”

    “有用的極其少,只能說是前人的探尋,但……”

    他翻到最後一頁,指着上面的古老生僻的文字問。

    “八儀腳踝上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