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我已經聯繫了千重哥,他會給你們買好。你們從這裏出發,中途需要轉車再直達界北,在中轉站記得等一下孫撫,後面會由他給你們安排好進景家駐地需要的準備,他今天一大早就出發了,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可以到中轉點,你們儘量別讓他等太久。”
“這麼着急?”雲升不禁問,“是出了什麼麻煩嗎?”
“談不上什麼麻煩。”孫井桐默了默,又道,“等見面了,我再給你們仔細說說。”
“那事不宜遲,”景殊行面對兩人,“我們等下就出發吧。”
“你怎麼不說飛過去?”雲升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行李不需要收拾?票不需要時間買?以爲你想上就能上呢?”
“我要是能飛,我巴不得飛過去。”景殊行抱臂在前,“井桐的事就是我的事,爲她效力,當然得盡善盡美。”
他倆的場合很少有不鬥嘴的時候,俞延倒也沒接過話,只是剛剛雲升問到是否有麻煩時,他注意到孫井桐有短暫的沉默。
他猜測可能和景殊行在場有關,聯想到三家目前離心的狀態,她要和他們去景家肯定不是爲了旅遊,必然是要採取些針對景家的行動。
景殊行雖說對她一心一意,但畢竟姓景,一些話當着他面說並不好,而且……把他捲進來也並不合適。
想通這點俞延也不急着追問,便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等下去找千重哥商量下買幾點的票,然後收拾下行李。”
孫井桐點點頭:“我先行一步,等到了終點站,我會在界北接你們。”
“行,再見。”
短暫告別後,俞延掛斷電話就進了房間,景殊行雖然想多再聊會兒,但一想到過幾天就能見到真人,便趕緊回屋收拾東西,沒了人鬧,雲升頓覺沒趣,也回屋去了。
俞延拿出箱子,半蹲在地上將生活用品一一打包好,像是想起什麼,他看了眼一旁的衣架,純白細窄繡有花邊的手套正掛在上面,他摸了摸,還沒幹。
有了上次坐火車的經驗,他知道使徒最好是不要放出來,但出站後以八儀的性子必然還是會想着出來看看,他得給她準備好日常的衣物。
譬如這雙手套,就是爲了遮擋她手背的傷口。
想起她滿手的泥濘黑斑,他心裏就堵得慌。
俞延嘆了口氣,拿起衣架正要出去找個有風的地方吹着,這時葉峽正好從另一片板房區走來,兩人撞個正着。
“葉峽哥?”俞延直覺對方是來找他的,側身讓開路,“進來坐吧,你身體好點了嗎?”
“多謝關心,好多了。”
葉峽笑得一如既往溫和,他正要進屋,忽的看見側倚在牀邊酣睡的紅衣少女,不禁推了推眼鏡,“八儀還在這兒呢?”
“出去說?”俞延見狀,試探問。
“也好。”葉峽微微頷首,“你還沒喫早飯吧,不如去小食堂聊?”
俞延掛好衣架,跟他走了出來。
這裏海拔高,又離城區遠,不可能每頓飯都還得上山下山,所以施工區附近自然就搭建了臨時的食堂。這種工地食堂按理說都是外包給專業的來做,但由於他們發掘地皇殿任務的特殊性和保密性,葉鳴九連整個後勤都安排成自己手底下的人。
他今天起來得晚,加之又接了孫井桐的視頻通話,等他過來的時候,食堂裏已經空無一人。
好在葉峽在之前替葉鳴九當過一段時間的臨時管理者,臉是刷得夠熟了,見他過來,負責主廚的師傅忙過去,問他要喫點什麼。
“你喫什麼?”葉峽側過身問。
見人家都收攤了,俞延也不好意思再做要求,“有什麼剩下的,隨便拿點給我就行。”
沒多久師傅給他端來一碗麪,俞延又要了個紙袋,將豆漿和奶黃包打包好,八儀喜歡喫這種微甜的小點心。
他的舉動葉峽都看在眼裏,也不急着直奔主題,而是坐在對面,隨便和他聊了些家長裏短。得知俞延母親在他小學那會兒因車禍去世時,還有些感慨。
“其實我不喜歡別人因爲這事就對我另眼相看,好像無論我做得好不好,都是因爲我沒媽媽。”俞延放下碗筷,平淡道。
“雖然小時候在現場看見了那一幕受了刺激,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開口說話,但我現在不也挺好的,那個葉羌……他還說我挺能言善道的。”
他說到這兒笑了下,表情又忽然變得嚴肅。
“總之,這不是什麼祕密,你問我答,都是個人經歷,我不需要因爲親人去世去博同情。”
“我理解。”葉峽溫言道,“不困在過去,你有這個朝前看的心態很好,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葉峽哥說這話好像老師啊。”俞延想了想,“嗯……雖然是葉峽哥找我過來,但我其實也有事想問。”
葉峽拿起隨手的保溫杯抿了一口:“問吧。”
“八儀手傷了,當時你情急之下讓我回收了她,可我現在發現,她的傷口完全修復不了。”
俞延低着頭,抹了抹手背,“就是這塊地方,全部都是大片的黑,像蓋了一層泥一樣,有修復的辦法嗎?”
“我注意到了。”葉峽道,“其實當時我也有試過爲她除祟,但沒有用,不過我過幾天打算回一趟祖廟,到時候可以替你諮詢下持鈴人,她們那一脈是異神驅邪除祟的專家,或許會有收穫。”
“我認識持鈴人,是我同校的學姐。”俞延猶豫道,“壁畫上的內容,葉峽哥你也看見了,八儀這個與其說是傷口……”他沒有把話說完,“學姐真的有辦法嗎?”
“試試吧。”葉峽也嘆了口氣,“不過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八儀太特殊了,即使到現在,我們也沒法遇見她最後會走向何方。”
走向何方?
俞延默唸了一句,只覺得心裏一陣空落落的。
“關於葉羌的事……”他問對面的男人,“你跟葉大哥說了沒?”
“這也就是我過來找你的原因。”葉峽道,“在立秋前,別急着把我們在地皇殿的事告訴任何人,哪怕是九哥和小桐也不行。”
“爲什……”俞延話說出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因爲他是重哥的弟弟?”
葉峽垂眼看杯中漂浮的茶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