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把使徒戰爭玩成了戀愛遊戲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沒能迴應
    雲升迷濛地睜開眼,有人剛剛敲了車窗玻璃,他勉力爬起身搖下窗戶,俞延正站在外面,隔着半截茶色玻璃和他對視。

    “噢,是你啊……”他眼睛有些腫,幾乎是看到俞延的一瞬間就又紅了眼眶,“我還沒去看你,我聽小景說你在下面差點……你……你現在還好嗎?”

    俞延打開車門,已經坐了進去,他注意到雲升手裏握着一塊近乎圓珠狀的瓷白物品。聯想到回祿生前僧人的身份,他猜想這應該是他燒盡後剩下的佛骨,不過他沒有問。

    “我沒事了已經。倒是你,你看着很不好。飯也不喫,就栽在車裏悶頭睡,還把車窗都關了,小心缺氧昏死在裏面。”

    “我沒事,沒事……我就是,不太好,我……”雲升語無倫次了半天,到了最後聲音發着顫,他深吸一口氣,捂住眼睛勉強平復情緒,“俞延,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我會整理好我自己的,就是現在,我還不能接受回祿大哥已經……”

    他說不下去了,只能揹着手擦眼淚,俞延沉默地摟着他的肩膀拍了拍,除了無聲的安慰,什麼也給不了。

    在他看來,雲升的悲痛算是剋制的,畢竟如果有一天八儀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會作出什麼,但光是設想這種可能,他都覺得痛苦得喘不過氣,即使有再體貼的親友來安慰,都無濟於事。

    或許是考慮到俞延在場,雲升哭了會兒就止住了,用濃重的鼻音說“我想再一個人多待會兒……”

    不過他沒說完,扔在一旁的手機忽地響起來,俞延離得近,替他拿過來時瞥了眼屏幕。

    是葉靄無的視頻通話。

    “接不接?”他問,“要不等會兒?”

    “不行,艾艾的電話必須接。”雲升接過手機後趕忙抹掉眼淚,拍了拍臉,用手掌給自己撐出一個微笑。

    接通後,那邊瞬間出現少女憂慮的臉,當看見雲升強顏歡笑的臉後,她眉間的憂慮更深了。

    “雲升,你的事我聽葉峽哥都說了,你……”

    “我沒事的艾艾,”雲升按了按眼睛,“我只是需要點時間來接受。”

    他算是天性樂觀不拘小節的人,能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光是想想葉靄無都知道他有多難過,連帶着自己也跟着難受起來。

    “雲升,你不要勉強自己,我、我嘴很笨,但我想陪陪你……”葉靄無說着,眼眶也跟着紅起來,“你要是不知道跟誰說,就找我傾訴好不好?”

    “不用啦,我很快就能見到你了。”雲升吸了吸鼻子,勉強將悲痛的情緒壓下去,“葉峽哥說馬上就會帶我們去葉家的,明天就出發。”

    “明天就出發去葉家?”俞延乍聽到這消息愣了愣,他原以爲景家這邊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

    “是明天出發,說是葉大哥那邊催了。”雲升道,“哦對了,小景說已經幫我把行李收拾好了,你替我給他說聲謝謝。”

    “好。”俞延朝屏幕瞥了一眼,見學姐一直看着自己,意識到他在場可能不太方便兩人講話,於是自覺告退,“那你和學姐先聊,我先回去收拾下東西。”

    雲升點點頭,俞延不放心,又囑咐,“如果要睡覺,記得把車窗開條縫,小心缺氧窒息。”

    “知道了。”雲升算是露出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去吧,記得替我向小景道謝。”

    雖然不完全放心,但考慮到學姐的勸慰也許比自己更有效,俞延還是果斷走了。

    他回到臨時的住所準備收拾行李,八儀已經躺在牀鋪上,抱着平板睡着了,她應該是才睡着不久,連屏幕都還是亮的,俞延看了眼,上面是還未關閉的搜索頁面,上面寫的是「怎麼才能保護重要的人?」

    俞延手指頭沒來由地抖了抖,他看向少女安睡的側顏,一個疑問在腦海裏浮出。

    我算是她重要的人嗎?

    使徒和主公這份特殊的連結,應該也算是重要關係的一種吧?

    使徒其實不需要睡眠和進食也能存活,但八儀不一樣,她對美食和睡眠有着獨特的熱愛,就像她本人一樣,象徵無限的生。

    俞延沒着急去收拾行李,而是輕手輕腳後退,帶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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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後俞延想起剛纔雲升的交代,準備去找景殊行,他去對方住處看了圈,並不在裏面。這時候天已經很黑了,他想了想,決定去主院附近找葉峽。

    在景主家被扣押後,北嶺主院的位置就暫時讓給了葉峽和一衆分區領隊臨時居住。景殊行大晚上不去休息,只可能是去找了這個哥哥。

    即使天色不早了,山上陸陸續續還是有不少人在進出,顯然因爲昨夜的變故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俞延隨便找了個人打聽了葉峽的位置,說是在一棟三層樓高的單獨仿古式樓臺上,從上面的露臺往下望,能將峭壁周遭的美景一覽無餘。

    然而他踏上樓梯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上面忽然傳來年輕女孩崩潰的哭聲。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容哥他……他過得那樣……”

    俞延幾步登上去,就看見露臺的地板中央景曉正跪在地上痛哭出聲。葉峽嘆了口氣,托起女孩的手臂示意她起身。

    景殊行則抱臂在旁,緊抿着嘴,神情介乎厭惡和同情之間,不過很快因爲察覺他的到來而變成了疑惑。“你怎麼來了?”

    “雲升叫我過來的,說是讓我給你說聲謝謝。”

    景殊行擡了擡眉,隨即撇撇嘴,彆扭道,“不用。”說着又看了眼地上的年輕女孩,“你要是來幫他道謝,不如幫我們把她打發走吧,我哥昨天一夜沒睡,這時候要休息了。”

    “殊行!”葉峽輕喝他一聲,景殊行很快閉了嘴。

    俞延見景曉一直在哭,聯想到景容死之前說的話以及最初見面時她和景容的互動,不禁詫異問:“葉峽哥,她就是……”

    葉峽點點頭:“她的確跟景容的確訂過婚。”

    “啊?”景殊行放下絞着的手臂,驀地睜大眼,“我還以爲是你單相思,原來你們都是未婚夫妻關係了啊?”

    景曉的哭聲一直沒停,聽到這話,也只是下意識點點頭。

    “那他的情況你怎麼……”景殊行非常不理解,“他修禁術,身體異化,被人拿來當養分,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景曉一張嬌俏的臉已經哭花了,不停地抽噎,“我以爲外公是器重他,纔對他那麼嚴厲,我從來都不知道那些被拿去做養分的人里居然有容哥……”

    “他……他還那麼年輕,怎……怎麼會……我還……還以爲,我們以後一定,一定能……”

    “他跟我說過,他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俞延漠然地看着她,說不上什麼感受,“無論是做養分,還是你這個未婚妻,都不是他自己選的。”

    “不!”景曉大聲否定,“容哥以前就說過,等我們都長大了,就會來娶我……怎麼可能只是安排好的?”

    她說到這兒,眼淚洶涌而出,“我還有兩年就大學畢業了,他說等那時候我們就結婚……容哥他,除了我,沒有跟任何女孩子吹過口琴,也沒有讓人摸過他的青龍和松昆羅,他給我說他的佛朵媽媽,我以爲……我以爲他是喜歡我的,他還給我唱過那首穆昆的民歌……”

    “那是通古斯語。”葉峽忽然開口。

    “是他養母教給他的語言,他是個孤兒,童年過得並不好,不能說話,耳聾,修習進度嚴重落後其他同輩的三家孩子。這位穆昆一脈的女人用耐心治好了他,可以說這位他口中的佛朵媽媽是他唯一的精神寄託,然而現在看來……這唯一的寄託,也被景家毀掉了。”

    “你的確什麼都不知道,”斯文男人看向委頓在地的年輕女孩,鏡片背後的眼睛毫無波動,“你看你,關於他的,甚至還沒我知道的多。”

    葉峽的語氣很平和,並沒有嚴厲指責,但聽完這番話後,景曉幾乎是痛哭出聲。

    “這……這些……”她只能不停地抹眼淚,“他都沒跟我說過。”

    “不是這樣的。”俞延忽然道,“景容原本是想跟你說的。”

    他給你吹口琴,給你唱歌,讓你撫摸他心愛的狼青犬和海東青,向你提他那個恩重如山又不幸逝世的養母。

    他曾經是真的願意接受你,想跟你好好相處,想試着喜歡你。

    但是——

    “你沒能給他迴應。”俞延平靜道,“他應該是向你委婉地求助過,期待你的理解和迴應。”

    “但是你沒能給他迴應。”

    景殊行猛地擡起頭看向俞延,眼底有着震驚和錯愕。

    景曉已經徹底愣住了,一霎間,往事裏許多不經意的細節全都浮現在她眼前,耳旁好像又聽到那個身型清瘦眉眼憂鬱的青年輕輕地叫她。

    “曉曉”

    葉峽閉眼嘆氣。

    現在知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